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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来自东京的暴风骤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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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你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话筒里不断传来千篇一律的同一句话,陈尧站在电话亭里,像是雕塑一般,直到那头传来忙音。他迟缓地将电话挂回去,然后推开电话亭的玻璃门,走出去。

    雨后的夜晚,空气格外清凉,深深吸一口气,白色的气体会从口中飘散而出。

    “好了?”

    木下樱并不看他,披着一件披肩双臂环胸的靠在电话亭边。陈尧有些木然的点点头。这是他半个月来第十四次拨打那个电话,那个他唯一记住的家里的电话号码。他在网上查过,他和老爹在A市住了将近两年的那座房子已经被查封,而他更是已经被注销了身份。他在忽然间就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嗯。”

    陈尧嗯了一声,神情已经不如前些日子的沮丧,大约是已经麻木了。其实他也知道,拨打那个号码根本就毫无意义,只不过是潜意识里的一种抗拒,抗拒那曾经所发生的一切。但他仍然留有一丝期盼,期盼电话有一天忽然接通,那头传来老爹的声音。

    臭小子你死哪里去了?还不快给我滚回来!

    哪怕是像这样的训斥,他也会感动的潸然泪下。

    “走吧,去吃点美味大餐!”

    缩小版的木下樱伸出粉嫩的小手抓住陈尧的左手手指,抬头微微一笑,仿佛一味香水,顿时驱散很多烦恶。陈尧点点头,还是有些不习惯木下樱此刻的状态,感觉像是哥哥牵着妹妹的手一样。

    走在陌生而又繁华的道顿崛街上,眼前是灯红酒绿,人头攒动。来自各个地方的人流交织在这里,让这个冰冷地夜晚开始温暖起来。大批的中国游客充斥在人流里,陈尧可以很轻易地从口音里分辨他们谁是四川人,谁是广东人,谁是东北人……这些来自同一个国家的声音,让他有些恍惚。恍惚自己依旧走在A市的街道上,然后在熟悉的那家店吃一碗盖浇饭。

    他听着这些来自故乡的声音,差一点要流下眼泪。

    “好多中国人啊!”

    “每天都是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听说今天中国人又爆买了!”

    街边店铺招揽客人的服务生一边笑脸喊着“欢迎光临”,一边调侃着,看到陈尧和木下樱,眼睛一亮,“好可爱的小女孩,是你妹妹么?”

    那个女服务生有一张圆脸,笑起来的时候很讨喜,看见木下樱情不自禁地蹲了下来,然后直接捧住她的粉脸,并且对身边清秀长相的男同伴催促道,“手机拿出来,我要和这个可爱的妹妹合影!”

    陈尧有些无语,默默退后了一步,抬头看去,这是一家日式料理店,主营大阪烧,山芋烧,此刻才将入夜,店里的客人已经坐的满满当当。

    咔擦咔擦!

    手机拍照不断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个女生变换着姿势和角度,最后来到了木下樱的身后,半蹲下来,双手忽然掐住她的脖子!刚才还在拍照的那个清秀男生,面色一下子就阴沉冷酷起来,右手顺势从背后摸出一把森寒的匕首,急速朝着木下樱的心口扎去。

    陈尧惊的张大了嘴巴,这一刻,他的大脑又是一阵空白,想要喊点什么,但是震惊和惊恐让所有都卡在了喉管里,他只能看着那把匕首刺入木下樱的心口!

    嗤!

    匕首刺入心口的同时,血瞬间染红了那件白衬衣,就像是刺绣一般,在心口秀出一朵红梅。那个圆脸的服务生瞪大眼睛,仿佛不相信死的会是自己。那个持刀的男生脸色大变,快速拔出染血的匕首想要再度朝着木下樱刺去,但是另一把七寸长的短刃已经提前扎在了他握着匕首的手心里。

    啊!

    那个男生大叫一声,手中匕首坠落的同时转身就跑,然后一头撞在陈尧身上,力量大的惊人,直直将陈尧撞到在地,他头也不回地,仓皇地冲入人群之中。

    “快跑!”

    木下樱苍白着脸色,小小的身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尧面前,拉起他就跑,身后是好奇围观的人群忽然爆发的惊叫声。

    “杀人了!”

    “您是一位么?”

    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女生,弯腰礼貌地问道,带着白色的口罩,在看到对方点头之后,侧身让开,指着那一个空着的摩天轮车厢,“请!”

    红色摩天轮,像是一座巨大的网,将整个大阪梅田笼罩住。一身黑色西装有些潮湿的年轻人走进正在转动的车厢里,当车门关闭,身体跟随摩天轮开始缓缓爬升的时候,他这才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夜幕光影下的天空模糊而又混沌,年轻人银色的中发散落在肩头,漆黑的双瞳里在此刻,才终于露出一丝孤独和温柔。他想起幼年,总是缠着妈妈要坐摩天轮。妈妈总会露出温柔慈爱的笑容,拍拍他的脑袋,对他说,小治,摩天轮呢,是最适合情侣一起去体验的,两个人一起慢慢跨越天空。等你以后有了女朋友再去坐吧。

    女朋友啊……

    年轻人有些怅惘的笑了一笑,静谧的车厢只听得到呼吸声,还有车厢爬升时轻微的轴承转动的声音。他正想换一个姿势让自己更舒服一些,双手撑着坐垫的时候忽然全身绷紧起来,他的黑瞳再度变得锐利和森冷。

    原本透明的车厢玻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一层粘稠的黑色液体覆盖,高密度的隔音玻璃在此刻忽然龟裂如同蛛网一般,嗤嗤的腐蚀声透过玻璃缝隙传来。

    强力酸水!

    年轻人心中惊道,却在这时,一道森寒刀光斜斜斩来,切向他的咽喉!车厢太过狭窄,这一刀来的又如此突兀和快速,他想要后仰,然而强力酸水已经腐蚀了车身开始细密的渗透进来。只要触碰到那些酸水,他的血肉也将被腐蚀!

    嗤!

    年轻人漆黑的眼瞳里陡然燃烧出一团火焰,像是地狱红莲一般,那把近在咫尺的小太刀甚至已经划破了他脖颈的皮肤,但却忽然停了下来。也不是停下来,只是太缓慢了,缓慢到就和停滞一般。

    “君命?!”

    那个黑衣人惊叫一声,随即那把小太刀已经翻转抵在他的咽喉,“为什么要杀我?”

    才问完这句话,车厢两头的窗玻璃忽然崩碎,有机玻璃像是星辰一般坠落在夜幕之中,同时大量的酸水喷涌进来,形成夹攻之势。来不及任何迟疑,年轻人以黑衣人的身体为盾牌,直接朝着前面洞开的窗口跃了出去。

    啊啊啊啊——

    酸水瞬间腐蚀在那黑衣人的身上,发出嗤嗤的灼烧之音,年轻人一跃而出,身体已经在数十米的高空,他松开后背已经腐烂的血肉模糊的黑衣人,双手抓住巨大摩天轮车厢之间连接的轴承。回头看,刚才乘坐的那个车厢正汩汩冒着刺鼻的酸气,车厢的整体已经开始缩小。

    夜风阵阵,摩天轮按照既定的轨迹和速度,正一点点朝着夜空的最高处爬升。年轻人低头看去,脚下是错综交构的支架,以及两个正冷冷看着他的男人。

    两个男人都极为瘦削,甚至说是竹竿都不为过,穿着紧身皮衣,留着一紫一蓝极其醒目的杀马特发型,就连五官都惊人的相似。更诡异的是,两个男人的肩胛处,生长着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巨大的昆虫。

    “十年前你既然没有死在那场大火里,你就不该再回来的。”

    那两个男人同时开口说话,说话的声音,语速,几乎如出一辙。像是某种冰冷无情的机器。听到这句话,悬挂在轴承上的年轻人,银色中发忽然狂舞起来。

    梅田天空大厦40层。

    这里是日本少有的360度开放式屋顶展望台,不仅是日本夕阳百景之一的人气观赏地,夜幕降临后更是欣赏大阪繁华夜景的绝佳场所。专门为情侣设置的特别座位,以及供有祈求恋爱成就的空中庭院大明神,都让这里每一天人流都络绎不绝。

    “看起来不用我们动手了……君天的神话差不多要到头了!”

    索菲亚一边喝着薄荷味的汽酒,一边看着夜市望远镜,红色的摩天轮太过显眼,上面的一举一动都可以清晰掌控。

    “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君天动手?”

    索菲亚身边一头淡金色短发的男人问道,一张欧洲人的面孔,眼神深邃。

    索菲亚耸耸肩,弯腰窥探,毫不在意自己裹在紧身皮裙里挺翘的臀部已经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好像是日本的倾奇者……天啦!好强大的基因!马克你看看!”

    马克微微一愣,随即弯腰看去,高清晰度的夜市望远镜里呈现出极致清晰的画面,红色的巨大摩天轮的轴承上,两个肩胛处扇动昆虫羽翅的男人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他们翅膀上光影闪烁下的纹路。

    “不敢相信……日本居然还有基因如此强大的倾奇者!看来S给我们的情报是准确的,日本的确有天种存在的可能性,我们这一次是不是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虫皇?!”

    一向冷静的马克此刻也是激动的无法言语。而索菲亚祖母绿的眼瞳中则闪出迷人的光芒,原本毫无头绪,现在只要盯紧君天,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