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道中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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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都给我站好了，不许乱动！”一个身着军服的中年男子神色严肃的吼着，同时向身边随从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兵弁们心领神会，鱼贯进入宅子的大小房间，随后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nbsp:&nbsp:&nbsp:&nbsp: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私闯民宅！”宅子的主人张程秀怒火攻心，一个箭步冲向领头的，很快就被旁边的兵弁制服。

    &nbsp:&nbsp:&nbsp:&nbsp:　　“张大哥，有人告发你隐匿财产，我现在是奉命前来核实，希望你多担待。”中年男子说完，大手一挥“把犄角嘎哒都照顾到，一分一厘都不准遗漏”，他说话的时候胡须左右飘动，活像一只大鲶鱼，腰间的佩刀闪着凛冽的寒光。

    &nbsp:&nbsp:&nbsp:&nbsp:　　“娘，我害怕。”

    &nbsp:&nbsp:&nbsp:&nbsp:　　“卓如，娘在，不怕。”女人把孩子搂在怀里，眼里透着悲戚。身边的仆人和丫鬟，耷拉着脑袋，垂手站立，腿都像灌了铅似的不敢动弹。每个人心中都充满着对未来的恐慌，不知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nbsp:&nbsp:&nbsp:&nbsp:　　五天前，张卓如刚刚过完十岁生日。全家人和和美美的饱餐一顿，坐着马车去长安城外的昆明池游玩，正值阳春三月，霸柳飞絮的季节，昆明池波光洌艳，游人如织。

    &nbsp:&nbsp:&nbsp:&nbsp:　　张卓如最喜欢玩水，他跑到堤边水浅的地方，卷起裤腿，猫着腰，想抓水里的鱼。这些游到岸边的鱼，属于艺高胆大，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本领。张卓如将双手伸进水里，看着鱼儿乖乖着进入他的控制区域，速度逐渐放缓，卓如心想：这下你跑不掉了。刚要将双手合拢，鱼儿似乎有预感，一个甩尾，溅了小卓如一脸水花，就不知去向了。

    &nbsp:&nbsp:&nbsp:&nbsp:　　“哈哈哈，张卓如，你真是个笨蛋！”卓如扭头一看，原来是许平君。

    &nbsp:&nbsp:&nbsp:&nbsp:　　“笑话我算啥？有本事你抓一条鱼”卓如不服气的说。

    &nbsp:&nbsp:&nbsp:&nbsp:　　“笨蛋才用手抓呢。”说着，许平君拿出藏在身后的钓鱼竿。

    &nbsp:&nbsp:&nbsp:&nbsp:　　“这俩淘气鬼。”张程秀笑着走过来，对卓如说“快叫伯伯”

    &nbsp:&nbsp:&nbsp:&nbsp:　　“许伯伯好。”卓如看着父亲身边的这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他知道，这是父亲最好的朋友。

    &nbsp:&nbsp:&nbsp:&nbsp:　　“小卓如长大了。”许广汉言语间透着慈祥。

    &nbsp:&nbsp:&nbsp:&nbsp:　　“你俩接着玩吧”。说着，张程秀携着许广汉来到长亭坐下，叫上两碗终南古茶，品茗对谈。

    &nbsp:&nbsp:&nbsp:&nbsp:　　“老许啊，最近生意可好？”

    &nbsp:&nbsp:&nbsp:&nbsp:　　“差得远了，现在风声太紧，先是算缗，接着又是告缗，咱们做生意的都活不下去了。”许广汉说着，额头青筋一跳一跳，好似蚯蚓蠕动。

    &nbsp:&nbsp:&nbsp:&nbsp:　　张程秀颇有感慨：“今上雄才大略，就是对下边狠了点。现在征伐大宛，听说就为了几匹汗血宝马。你说，咱们中华物产丰富，今上偏不稀罕。打了朝鲜打南越，打了南越打匈奴，匈奴打跑了，又要往西打。真真是不知足啊。”

    &nbsp:&nbsp:&nbsp:&nbsp:　　“可不是吗？这次出征，派的是李广利。仗打完了他能加官进爵，可这打仗的钱从哪里来，可不都是咱们的血汗钱吗？”许广汉越说越气愤。

    &nbsp:&nbsp:&nbsp:&nbsp:　　“喝口茶，别上火。”张程秀劝慰他。“自古官府缺钱，要么跟百姓要，要么跟商人要。把百姓逼急了，菜刀抄手上反了他娘。商人就不同了，谁会为了钱财不要命呢？”

    &nbsp:&nbsp:&nbsp:&nbsp:　　“可也不是这个要法啊！”许广汉唾沫飞溅。“这个挨千刀的张汤，先是提出算缗，征收咱们的财产税，虽然官府规定是十分取一，可这帮大爷过手一遍，咱们十分之三都进去了，还提心吊胆。现在又提告缗，凡是揭发有人隐匿财产，查实后可获得对方一半的家产。现在官府门口天天有人击鼓，都是些地痞无赖，就可怜了咱们这些人，我的茶叶铺子都关门好几天了。”

    &nbsp:&nbsp:&nbsp:&nbsp:　　“我的马铺也关了。”张程秀说完，长叹一口气，凝视远方，略有所思。

    &nbsp:&nbsp:&nbsp:&nbsp:　　许广汉狠狠喝了一口茶，气氛有点沉重。

    &nbsp:&nbsp:&nbsp:&nbsp:　　“平君越发出脱了，半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张程秀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

    &nbsp:&nbsp:&nbsp:&nbsp:　　“这孩子水灵水灵的，以后到你家当媳妇，卓如如果欺负她，我可找你算账！”

    &nbsp:&nbsp:&nbsp:&nbsp:　　张程秀笑了：“说哪里话，心疼还来不及呢。”

    &nbsp:&nbsp:&nbsp:&nbsp:　　“当年从蜀地运茶，半路被土匪打劫，差点丢了性命，如果不是你出手相救，真不知道怎么熬过那一关。”许广汉突然提及往事，当时许广汉刚好有个女儿，张家则三代单传，为了报恩，许广汉提出俩家结姻，因孩子太小，决定成年时再举行仪式。

    &nbsp:&nbsp:&nbsp:&nbsp:　　“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再说，我好歹赚了这么好的儿媳妇呢。”

    &nbsp:&nbsp:&nbsp:&nbsp:　　“老哥，说句体己话，”许广汉降低了声音“现在风声太紧，你可千万当心，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家里的仆人丫鬟要留个心，靠不住的不妨打发出去。”

    &nbsp:&nbsp:&nbsp:&nbsp:　　“多谢提醒。”虽然对他的话不以为意，但是能说出这样掏心窝的话来，张程秀还是很感动的。

    &nbsp:&nbsp:&nbsp:&nbsp:　　没想到一语成谶。

    &nbsp:&nbsp:&nbsp:&nbsp:　　张程秀马铺里有个仆人看上了张家的丫鬟小红，小红嫌他人物猥琐，根本不放在眼里，她看着卓如长大，卓如待她也不同常人。

    &nbsp:&nbsp:&nbsp:&nbsp:　　这天，仆人又来缠小红。

    &nbsp:&nbsp:&nbsp:&nbsp:　　“红妹妹，你看看我给你买的啥？”他举着手里的一块玉珏得意的摇着。

    &nbsp:&nbsp:&nbsp:&nbsp:　　“什么玩意，我不稀罕。”小红看也不看，只冷冷的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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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nbsp:&nbsp:&nbsp:　　仆人不依不饶：“你再看看，这可是上好的蓝田玉。”

    &nbsp:&nbsp:&nbsp:&nbsp:　　“快走开，你烦不烦！”

    &nbsp:&nbsp:&nbsp:&nbsp:　　这时，卓如跑过来，说“红姐姐，你看这朵花好不好看？这是我刚摘的野菊花。”

    &nbsp:&nbsp:&nbsp:&nbsp:　　“可真漂亮。”小红夸赞道。

    &nbsp:&nbsp:&nbsp:&nbsp:　　卓如看到仆人站在旁边，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nbsp:&nbsp:&nbsp:&nbsp:　　仆人抓耳挠腮，说“这块蓝田玉我觉得不错，送给少当家吧？”

    &nbsp:&nbsp:&nbsp:&nbsp:　　“好啊，那我不客气了。”卓如接了过来，看了看，忽然说道：“别骗我了，你一直在纠缠红姐姐，我说的对不对？”

    &nbsp:&nbsp:&nbsp:&nbsp:　　仆人没想到被卓如看穿，讪讪的笑着说“不敢不敢。”

    &nbsp:&nbsp:&nbsp:&nbsp:　　卓如拿起那块玉玦，径直摔在地上，玉玦裂成数截。卓如指着仆人，说道：“你再敢来缠扰红姐姐，你的下场就跟这个玉玦一样。”

    &nbsp:&nbsp:&nbsp:&nbsp:　　仆人登时绿了脸，恨恨的走了。

    &nbsp:&nbsp:&nbsp:&nbsp:　　小红说：“卓如，你不该这样。”

    &nbsp:&nbsp:&nbsp:&nbsp:　　“什么破玉玦，改天我送姐姐一个更大更好的。”卓如许愿。

    &nbsp:&nbsp:&nbsp:&nbsp:　　仆人受了刺激，心中怀恨，就去长安县衙举报张程秀隐匿财产。县令热衷功名，正想趁着这次算缗的机会，多抓商贾大户，博得上峰关注。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派了县尉带兵去张家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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