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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十六冀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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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光冷香,霜降白露,流霜剑高亢的争鸣划破死寂,看不清杭澈如何出剑,流霜一剑划破织墨的困图,凤鸣尊和雁门尊被剑光震出数步狼狈趄趔。

    白光挟着梅墨冷香,杭澈落在了贺嫣身后。

    “贺嫣,你不是一个人。”

    杭澈轻轻握起贺嫣冰冷的手,手指一根一根绞/缠,送到心口的位置。

    他如霜降而来,却温柔了一双眼,凝视贺嫣眼里的狠戾:“贺嫣,你没有错,你不是一个人。”

    “有我在,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

    贺嫣的目光渐渐转向柔和清明。

    他的目光放远,落在星空中某一处遥远的星屑,轻轻呢喃:“你还恨我么?你还是一个人么?”

    还有些话开不了口,无数个夜里落魄地在心中反复思量:

    “林昀,在我们北京的家里,是不是住进了女主人?”

    “没了我这个恶人,你应该会笑了吧。”

    “我的房间,你还给我留着么?”

    众人从最初的震惊中幡然醒悟,开始窃窃私语。

    流霜剑一挥,如有霜降,现场一冷,众人立时安静。

    只听杭澈字字铿锵道:

    “贺嫣不是邪人。”

    “杭家笑天君从不与人为害。”

    “笑天君修的是最精纯的招魂术,不是害人的邪术!”

    “你们谁若不信,但来问我!”

    “杭家随时恭候各位。”

    解惊雁不知何时,已落到贺嫣另一侧,他平日逍遥惯了,不愿涉世理事;而此时,他将送归剑狠狠刺进地面,冷傲环视众人,高声道:“无良谷贺嫣容不得你们指栽,谁有异议,但来问我等无良子门下!”

    杭家六子也赶来,静立他们身后,纷纷抱剑冷视众人。

    鸦雀无声。

    良久,有人轻轻叹息一声。

    声音不大,温婉如水,却一字不差地流到众人耳里。

    青萍尊道:“我们也该回罗殿了。”

    红药君轻轻跟说着:“姐姐,我们回去罢。”

    她们说走就走,尹家子弟跟着双姝转身。

    双姝低头交谈,那种女子间的低语,旁人听不到。

    青萍尊问:“你当初非要跟来,还没好好跟他说说话,怎就肯走了?”

    红药君喃喃道:“他非我能企及的……”话未说完,已红了眼眶,声音徐徐哽咽,“我原以为笑天君是男子,不能给他生孩子,我听说他们还未拜堂,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可是……他对他到这种地步,是谁都插不进的。”

    想到什么,红药君眼泪條地滑下,声音颤抖:“他看他那一眼,相隔甚远却那般温柔,我之前从未见他那样看过别人。”

    红药君到底忍不住,回头痴痴望向杭澈。

    而杭澈正握着贺嫣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忌讳。

    红药君两行清泪决提,哽咽:“涿玉君……离我太远……太远了……”

    少女的幻想被现实直面打破,经年憧憬,一朝清醒,痛不可言。

    有些爱,无关性别;有些人,太远难及。

    随着尹家的动静,众人渐渐从震惊中清醒。

    尹家此时抽身离开?这是……不追问不追究的意思?

    青萍尊带头走,各家是不是也走算了?

    四家之中,杭家护定贺嫣,尹家不管不问。

    冀家与杭家已撕破脸皮,表不表态都肯定是敌对到底。

    剩下秦家,秦家雁门尊与凤鸣尊以兄弟相称,一向与冀家同气连枝,若是普通事,雁门尊肯定立刻表态。

    但此事非同小可,雁门尊又受尹家“明里不问、暗里支持”态度的影响,便有些摇摆。

    若秦家声明反对贺嫣……便是冀秦联合对抗杭尹。

    更何况,贺嫣的身后还有神秘莫测的无良谷!

    这笔帐所有人都会算。

    在场之人,心里不约而同想到一句话:“这修真界恐怕是要变天了……”

    招亲帖出世之时,修真界不少人曾戏言“普通仙家若娶了无良谷的美人,可以跻身第五大仙家”。如今是杭家娶了,涿玉君今夜一君抗二尊不露败相,那位贺嫣轻描淡写废了冀夫人修为,连无良谷小师弟出手都是惊艳非凡,杭家与无良谷强强联合——

    真的要变天了。

    雁门尊想:“还是青萍尊聪明啊……”

    尹家作为最古老的仙家,几千年矗立不倒,真是绝非偶然。

    各转心思,崖上一片死寂,凤鸣尊突然怪笑出声。

    这注定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有些人,不会甘于仓皇谢幕,有些遮羞布还被人死拽着不放。

    凤鸣尊冲到冀夫人身边,颤抖着抱起冀夫人,看起来十分痛苦。

    众人不忍多看,纷纷别开脸。

    忽听“啪”的一声脆响,重重耳光抽打的声音。

    众人惊异望去,凤鸣尊高高举着手,似乎又要再打一巴掌,到底没再下去手,高举的手最后孱弱垂下。

    他怀里的女子,失了力气,虚弱地呼吸,半边脸瞬间肿得老高,上面血红的五指痕触目惊心,特别刺眼。

    凤鸣尊悲怆道:“这一巴掌,我是代冀家打的。我当年不顾一切娶你进冀家,你就这样对冀家?上千年的家族名声被你毁于一旦,你这样对得起冀家列祖列宗,对得起我吗!”

    “你是何时炼的噬魂术!”

    “冀家有得天独厚的功法,你何至于出此下策,学这种不入流的把戏?!”

    “你给我一个理由!”

    “你进门这几十年,我可有纳妾?可有另迎新欢?你有何担忧,要走那条路?”

    “你无门无派毫无根基,我从没嫌你出生不好!你嫁进来,几十年主母当得尊贵无两,还有什么不满足?”

    “何至于此,落到这步田地,害我冀家名声。”

    “姚棠,你让我怎么给列祖列宗交待!”

    “一步错,步步错,我当年娶你,就是错误。”

    “可是……就算是错,我当年也会走那一步。”

    “棠儿,我不怪你……”

    冀唐说的撕心裂肺,痛哭流涕。

    当真是情真意切,痴心丈夫。

    他的妻子做了天大的错事,连他都被蒙在鼓里,妻子污了他千年世家的名声,让他愧对祖宗,他却还是不忍怪她。

    这等深情,若是真的,天地都要被感动了。

    此情此景女子更易动容,停下脚步观望的尹家子弟中有几位女仙子愣愣地瞧着抱着妻子的痛哭的凤鸣尊,动容地红了眼眶。

    红药君也怔怔地望着,眼泪又滑了下来。

    凤鸣尊感人肺腑的几句话把错处全推给了姚棠,他成了受害者。

    究竟凤鸣尊怪不怪姚棠,只有姚棠能知道。

    然而姚棠已经没有力气去验证了。

    她被抱在冀棠怀里,脸朝内,无人能看清她扭曲的表情。

    冀夫人,闺名姚棠。

    姚棠一直以自己嫁进冀家为傲。

    她原是小门小户无父无母的伶仃少女,历尽千辛万苦得了机遇,习得一手仙术,行走江湖不再受人欺负。

    她至今记得,在三月鸟语花香的湖边,翩翩公子邀她共游。长年独走天涯的她,鬼使神差地想看他耍什么花样,仗着一身修为,她无惧地登上了船。

    没有邪祟,不为夜猎,那人竟真的只是邀她共游。

    于是她放下防备,跌进了那人的花前月下和花言巧语。

    后来才知他是冀唐,那个第一仙门冀家的凤鸣尊。

    堕了情,失了身,又才知冀唐已有婚约。

    未婚妻就差过门,是秦家的长小姐。

    说什么他对她才是真爱,说什么相逢恨晚,冀唐对他百般挽留却无法娶她。

    姚棠不是懦弱无能的女子,她靠自己行走天下,她从不信命,只信自己。

    用尽手段,让冀唐撕毁婚约改娶她。

    穿上嫁衣,被八抬大骄抬进金鼎宫仙门那一天,是她一生笑得最得意之时。

    婚后才子佳人风流佳话的面纱被撕去,她终于看清冀唐后面藏的诡计,他要她传他招魂术。

    始知,冀唐要娶的其实是招魂术……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招魂术不过自己根据只言片语摸索的是旁门左道,她并没有招魂术的正本。

    根本无法教他。

    又在冀唐的软磨硬泡下,将噬魂术教给了他,再之后圈养噬魂妖,助他涨修为,重振冀家。

    把自己弄得人不人妖不妖她有错么?她不过是在尽一个妻子的本份,错在何处?

    到底是谁的错?

    姚棠失了修为没有力气,并非神智不清。冀唐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越听心越凉。

    冀唐说都是她的错……

    全是她咎由自取?

    她一世要强,要她背一身罪名去见早逝的父母,她做不到,她不能在地下也抬不起头。

    冀唐的那一巴掌扇下来,男人的手劲毫不留情,一巴掌打醒了她,也覆灭了她。

    从那狠决的手劲,她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冀唐要把罪名全部推给他,然后再“深情”地抱回她的尸体,挖走她的内丹。

    是要她死!

    要她一条命背下两个人所有肮脏的罪名,变成不会说话的尸体!

    他被钳制在冀唐怀里,不得动弹。

    感到手臂越收越紧,耳边是虚伪的嘶吼:“棠儿,你不要想不开!”

    “棠儿,你不能死!”

    “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她的目光淬了毒,怨恨深重,然而谁也看不到了。

    脸被紧紧按住,在断气之前,她用力撕扯着冀唐的衣角,最后一口气用尽,说出断断续续一句:“冀唐……你不得好死。”

    话被捂住,世人一个字也听不见,一双玉手挣扎无力垂到两侧,美人远去。

    她死在那个口口声声爱她爱到不要江山不顾家族的丈夫的怀里。

    眼睛是会骗人的,在场之人看来冀家夫妻是一对痴男怨女。尹家的女弟子好几个哭得动容,冀家的子弟齐齐跪下,默送主母。

    冀唐抱起姚棠的尸体,狠狠地瞪向贺嫣:“贺嫣,你平白废了我夫人修为,害她含恨自杀,我冀唐与你不共戴天。”

    还想再骂贺嫣修禁术,想到自己手里抱着一个证据确凿修禁术的,猛然收话。

    贺嫣注意力已经不在冀唐那里,他渐渐从戾气中冷静下来,低声道:“我想回家。”

    杭澈应他:“好,我们回家。”他紧握贺嫣的手,有一瞬已抬起了肩,似要拥贺嫣入怀。

    然而,这个惊心动魄的夜,还没有结束。

    该登场的势力,都要粉墨出场。

    解惊雁陡然冷了目光,瞿然远望。

    描金吉云纹在月光下漾出冰凉阴寒的金光,武官袍的降紫色在夜里接近于黑色,这是长安使独享的服色——严朔来了。

    长安卫来了。

    夜幕下的严朔周身是一股浓郁的阴鸷之气。

    与白日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自严朔出现以来,解惊雁的目光便一直锁在严朔身上,他格外不喜欢夜幕下的严朔,也不喜欢严朔官服的描金吉云纹。

    莫名觉得刺眼,解惊雁领先一步,喊道:“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