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鱼大世界的龙（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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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北宸那熟悉的脸，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笑意满盈，龙寻鬼使神差的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要玩的愉快，那您得听我的。”
“好。”冷漠的声音响起，代表了龙寻的应诺。
北宸一笑，迈步上前，轻轻一拉手中面具的系带，将那个笑脸面具戴在了龙寻的脸上。精美的面具遮住了那张太过于俊美的容貌，玄袍的男性虽然依然看得出气度不凡，然而已经再无之前那种让人一看就会被夺走神智的魅力。
龙寻既然应了他，也就安然站在那里，任由他动作。
他们的距离，在那一刻，近的就像在拥抱。
“看起来还不错，这样就不会那么显眼了……尊上，您就可以撤掉敛息术了。”北宸退开两步，笑吟吟的看着他，自己却也手上一招，再变出一个红脸的面具。
龙寻的面具白底金纹，笑容微笑优雅，十分精美，而他的红脸面具，笑容却十分夸张，透着一股滑稽。
人潮涌动间，无人可以察觉，无声无息，街边的角落那里，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悄然出现在那里。路过的人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为那两人与众不同的气度稍稍感慨，也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走自己的路。
龙寻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具的嘴唇部位，然后盯着手里还未吃完的糖人默默发起了呆。
唯一露出的眼睛里流露出沉思的神色。
在被面具遮住了那没有表情的脸之后，那在漫天仙神看来，从来都是无心无情的龙神，情绪反倒更容易让人感知到。
真是意外的……单纯。
北宸忍俊不禁，食指叩了叩木质面具，道：“倒是我疏忽了，来花灯节游玩怎么能不吃东西。”
他抬手一划，面具的下半部分便掉落下去，露出了形状姣好的薄唇与下巴，面具一直遮盖到鼻尖的部位，已经足以起到掩饰的作用。
龙寻抬眸看了一眼他，也随之将面具切了一半下去，然后便举起糖人，一板一眼的继续舔着。
北宸笑着看他，眼睛闪亮，像是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小小的糖人舔了一部分后，已经开始融化，龙寻将之塞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咬了下来，浓郁的甜香黏滋滋的弥漫在口舌间，仿佛连呼吸都变成了糖味。
真的好甜！
可是没有了。
北宸好笑的看着那个男人盯着光秃秃的竹签的样子，明明知道面具下的脸一定依然是那曾吓到过无数仙神的面无表情，他却不由脑补出这男人皱起脸苦恼着是不是再吃一根糖人的样子。
于是龙寻就又一次听到了那悦耳清朗的笑声呵呵哈哈的在耳边响起。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扶墙而立笑的身子直抖的北宸。
他的笑点好奇怪
半晌后，北宸止住笑，摇着头道：“尊上，想吃的话，我请您好了。走吧，走吧，今天就让我们玩得开心吧！”
说着，这个清风朗月一样明澈的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向着街上走去。
旁观的热闹只会让人越感寂寞，然而如果参与到热闹之中，哪怕是在无聊的一件小事，也会变得非常有趣。
各种小吃举在手里，一边吃，一边看着路边悬吊的花灯，龙寻时不时还会被北宸撺掇着凑到人群里去猜猜灯谜。
猜中了，便赢得其他人的掌声，猜错了也没有关系。
这一玩闹，时间竟过得飞快。
直到天色越发暗沉时，龙寻与北宸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一整条街，来到了河边。河上的石桥上有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摇着折扇，赏景吟诗，河岸边却有三三两两的女子喁喁低语，将手上河灯送入水中，寄托着自己的心愿。
龙寻与北宸方才猜灯谜时，都各赢了两个河灯和一个孔明灯，不多，毕竟这个凡人世界的历史文字他们都不是特别清楚，能蒙中几个，也是难得了。
北宸眉梢一挑，坏笑道：“尊上，您看这河灯若不放入水中，便是浪费了吧？”
放河灯这一项节目，其实是女子所为，而河灯顺水流下，就会被守在下游的男子们接到手里，害羞的姑娘们一般都是在这个时候来向心仪的人表达感情的。
北宸这是摆明了欺负龙寻的单纯。
龙寻果然不懂这事，点了头。
然后他又一次见证了小伙伴的谜之笑点。
蹲在河边时，龙寻真诚的对还在吭哧吭哧笑的北宸说了一句话：“一起放。”
北宸：“……”
他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纵然北宸跟龙寻开了玩笑，但龙神那冷漠的声音带来的压力还是庞大无比，他根本没有那个勇气拒绝。
即便知道其实拒绝了，他也不会生气，也无法做到。
其实一起放河灯也是难得的体验。
顺水流走的河灯在河面上明明灭灭，有些被一个浪头打翻淹没，有些顺利的到了下流，某些灯被岸边守候的男子们捞起，而有些灯就这样漂了过去。
北宸与龙寻一同放下的两盏河灯，却一直在一起，挨挨蹭蹭的，并肩漂流而去。即便有时会被其他河灯撞开，但不久之后，那两盏河灯依然会渐渐靠拢。
“诶诶，尊上您看，有人放孔明灯了！”
龙寻还在目送河灯的远去，北宸已经飞快的拍着他肩膀站了起来，仰着头看向天空。
随着第一盏孔明灯被放上天空，小城的各处，更多的孔明灯一一升起。
他明朗的笑容和清湛的眼睛倒映着星星火火的灯，美丽无比。
龙寻站起身，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子。
明明笑起来是那么光风霁月朗月清风的俊雅男人，性格却有那么点跳脱。
真的是北宸？
……呵，在想什么，天下仙帝哪里有那么多，何况，还是长得一样的仙帝。
或许是因为下了凡间的原因吧。
北宸已经挥手变出两支笔，一支递给了龙寻，笑道：“尊上，放孔明灯的话，可以在灯上写下您的愿望，这样灯飞上天的时候，愿望就会被神仙看到，很可能会被实现哦~！”
“……你为仙，我为神。”
言下之意，你在讲真的？仙神的愿望，让神仙来实现？所谓神仙，也就是有神职的仙与神而已，他们能做到的事情，龙寻与北宸哪个做不到？
“只是一个美好的祈愿了，您不要这么较真啊。”北宸无奈，使出杀手锏：“您可是答应了，听我的安排决定今天玩什么哦~！”
龙寻：“……”
握着毛笔，看着空白的孔明灯，龙寻一时有些茫然。
他一直都是没有需求，没什么想要的，许愿……？离他真的太遥远了。
他微微侧过头，在对面的灯面上认真写着字的北宸便映入眼里。
熟悉的面容微微波动了他心底平静如死水的潭水，龙寻收回目光，抬起手，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句话。
启：
现世安好，万望归来。
寻。
“唔……原来尊上您的真名叫做寻啊……您是龙，那便是龙寻了？真是好名字。”北宸的声音突然响起。
龙寻瞥了他一眼，落下最后一笔后，吹干墨迹，将孔明灯摆了正。
“您是在怀念启神吗……”北宸扶着灯，火盒里的油灯正慢慢燃烧，干瘪的孔明灯正在缓缓鼓胀起来。
龙寻没有回答。
孔明灯渐渐飞起，一阵风吹来，这盏灯缓缓的转了一个圈，北宸那一手潇洒的字便映入眼里。
愿：
龙神可得偿所愿。
宸。
突然而来的大雾笼罩一切。
雾尽散去，龙寻与北宸并肩而行与一条山道上，离山顶处已经不远。
天色深黑，夜风寒冷，然而这一切对于并非凡人的他们造不成任何影响。
崎岖不平的山道在他们脚下，与平地也无甚分别。
他们就和普通登山的凡人一样，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
“为何许那个愿。”龙寻冷漠的声音响起，为寂静的夜更添了几分冷意。
“因为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呢，在回报掉这个恩情之前，我只好为您当牛做马，事事为您着想一下了。”北宸笑眯眯的答道，摘掉了面具，他的笑容显得要收敛许多，也温润许多。
“举手之劳，何必挂心。”
“对您而言的举手之劳……”北宸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眨了眨眼睛：“对它可不是。我辈修士，逆天寻道，如果不能念头通达，可是会有很□□烦的。”
龙寻看也没看他，迈步跨过一丛灌木，淡淡丢下两字：“随你。”
北宸一笑，紧随其后。
两人上得山顶，当时天空正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山头上光秃秃的，更是什么也没有。
这座山高虽高，险峻也当真险峻，却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美景可言。
两人却不在意，在凛冽的寒风中随意坐下，肩并着肩，就像是一对可以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风中，一个清朗的男声轻轻响起。
“尊上，您……很想念启神的吧。”
龙寻没有搭话。
“听说，自三界浩劫之后，凤神隐遁，如今行走于三界的祖神，也就剩下您一位了。”
北宸笑叹了口气，又道：“其实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感觉挺害怕的……因为结束那场浩劫的您，一人便杀了三界九成的生灵。即便是现在，天衍大世界的无尽星宇，也有数之不尽的星辰上毫无生机存在，听自那时候活到现在的老仙帝说，在浩劫之前，无尽星宇中，每一个星球都有数之不尽的生命。”
“我一直以为，能杀掉那么多生灵的您，一定是凶焰滔天杀意盎然的魔头，可是您将我从绝境里救出来后，我就知道我错了。如果您是那样的存在，不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救下我。”
北宸侧过脸来，淡淡的微笑着：“您介意给我讲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您做出杀掉那么多生灵的举动来吗？”
龙寻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那场浩劫，因仙兽意图进阶神兽而起，又让仙人燃起了贪婪的欲|望，导致了席卷无尽生灵的浩劫，最终邪神意图向他出手，波及到了那个人。
他就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而他在离开时，还说着恨他。
明明已经过了以万万年计的时光，可是只要想起，龙寻还是能感觉到心口传来他不理解的阵阵疼痛，渐渐蔓延到四肢百脉。
就像是曾经所中过的毒。
“由爱而生忧，由爱而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北宸轻声念诵道。
“尊上，往事已矣，您已经可以往前看了。”
龙寻往前看去，天边现出一线光来。
这光秃秃的山顶，无遮无拦，是最好的观赏日出的地方。
金色的太阳慢慢上升，道道金色的光推挤着黑暗，天边被渲染得金光一片，仿佛火在燃烧一般。
北宸的声音也随之响在耳边：“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您若是不解，不明白，大可以再去寻启神的转世，问个清楚明白。”
“但因一次伤害就此拒绝与任何生灵交流……那伤痕也就永远在那里。”
‘寻启神的转世，问个清楚明白。’
龙寻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身侧那个男子，金色的晨光仿若给他披上了一层金纱，那因日出而欣喜惬意的笑容更是明媚无比。
“那你告诉我，启让我明白的，又是什么？我又为何会因北城启的离去难过？这之中，我错在哪里？”
北宸哑然一笑：“您怎么问我啊……”
虽是这样说，他还是回答了。
“启神希望您明白的，是感情啊。您会因为北城启的离开而难过，也是因为感情。您如果早点明白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那么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顿了顿，北宸补充了一句：“起码，北城启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感情……？
雾气席卷而来，将山巅上的两人全然吞没。
看着北宸那熟悉的脸，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笑意满盈，龙寻鬼使神差的微微点了点头。
“如果要玩的愉快，那您得听我的。”
“好。”冷漠的声音响起，代表了龙寻的应诺。
北宸一笑，迈步上前，轻轻一拉手中面具的系带，将那个笑脸面具戴在了龙寻的脸上。精美的面具遮住了那张太过于俊美的容貌，玄袍的男性虽然依然看得出气度不凡，然而已经再无之前那种让人一看就会被夺走神智的魅力。
龙寻既然应了他，也就安然站在那里，任由他动作。
他们的距离，在那一刻，近的就像在拥抱。
“看起来还不错，这样就不会那么显眼了……尊上，您就可以撤掉敛息术了。”北宸退开两步，笑吟吟的看着他，自己却也手上一招，再变出一个红脸的面具。
龙寻的面具白底金纹，笑容微笑优雅，十分精美，而他的红脸面具，笑容却十分夸张，透着一股滑稽。
人潮涌动间，无人可以察觉，无声无息，街边的角落那里，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悄然出现在那里。路过的人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为那两人与众不同的气度稍稍感慨，也就收回了目光，继续走自己的路。
龙寻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面具的嘴唇部位，然后盯着手里还未吃完的糖人默默发起了呆。
唯一露出的眼睛里流露出沉思的神色。
在被面具遮住了那没有表情的脸之后，那在漫天仙神看来，从来都是无心无情的龙神，情绪反倒更容易让人感知到。
真是意外的……单纯。
北宸忍俊不禁，食指叩了叩木质面具，道：“倒是我疏忽了，来花灯节游玩怎么能不吃东西。”
他抬手一划，面具的下半部分便掉落下去，露出了形状姣好的薄唇与下巴，面具一直遮盖到鼻尖的部位，已经足以起到掩饰的作用。
龙寻抬眸看了一眼他，也随之将面具切了一半下去，然后便举起糖人，一板一眼的继续舔着。
北宸笑着看他，眼睛闪亮，像是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小小的糖人舔了一部分后，已经开始融化，龙寻将之塞在嘴里，嘎吱嘎吱的咬了下来，浓郁的甜香黏滋滋的弥漫在口舌间，仿佛连呼吸都变成了糖味。
真的好甜！
可是没有了。
北宸好笑的看着那个男人盯着光秃秃的竹签的样子，明明知道面具下的脸一定依然是那曾吓到过无数仙神的面无表情，他却不由脑补出这男人皱起脸苦恼着是不是再吃一根糖人的样子。
于是龙寻就又一次听到了那悦耳清朗的笑声呵呵哈哈的在耳边响起。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扶墙而立笑的身子直抖的北宸。
他的笑点好奇怪
半晌后，北宸止住笑，摇着头道：“尊上，想吃的话，我请您好了。走吧，走吧，今天就让我们玩得开心吧！”
说着，这个清风朗月一样明澈的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向着街上走去。
旁观的热闹只会让人越感寂寞，然而如果参与到热闹之中，哪怕是在无聊的一件小事，也会变得非常有趣。
各种小吃举在手里，一边吃，一边看着路边悬吊的花灯，龙寻时不时还会被北宸撺掇着凑到人群里去猜猜灯谜。
猜中了，便赢得其他人的掌声，猜错了也没有关系。
这一玩闹，时间竟过得飞快。
直到天色越发暗沉时，龙寻与北宸不知不觉已经走过了一整条街，来到了河边。河上的石桥上有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摇着折扇，赏景吟诗，河岸边却有三三两两的女子喁喁低语，将手上河灯送入水中，寄托着自己的心愿。
龙寻与北宸方才猜灯谜时，都各赢了两个河灯和一个孔明灯，不多，毕竟这个凡人世界的历史文字他们都不是特别清楚，能蒙中几个，也是难得了。
北宸眉梢一挑，坏笑道：“尊上，您看这河灯若不放入水中，便是浪费了吧？”
放河灯这一项节目，其实是女子所为，而河灯顺水流下，就会被守在下游的男子们接到手里，害羞的姑娘们一般都是在这个时候来向心仪的人表达感情的。
北宸这是摆明了欺负龙寻的单纯。
龙寻果然不懂这事，点了头。
然后他又一次见证了小伙伴的谜之笑点。
蹲在河边时，龙寻真诚的对还在吭哧吭哧笑的北宸说了一句话：“一起放。”
北宸：“……”
他的笑一下僵在脸上。
纵然北宸跟龙寻开了玩笑，但龙神那冷漠的声音带来的压力还是庞大无比，他根本没有那个勇气拒绝。
即便知道其实拒绝了，他也不会生气，也无法做到。
其实一起放河灯也是难得的体验。
顺水流走的河灯在河面上明明灭灭，有些被一个浪头打翻淹没，有些顺利的到了下流，某些灯被岸边守候的男子们捞起，而有些灯就这样漂了过去。
北宸与龙寻一同放下的两盏河灯，却一直在一起，挨挨蹭蹭的，并肩漂流而去。即便有时会被其他河灯撞开，但不久之后，那两盏河灯依然会渐渐靠拢。
“诶诶，尊上您看，有人放孔明灯了！”
龙寻还在目送河灯的远去，北宸已经飞快的拍着他肩膀站了起来，仰着头看向天空。
随着第一盏孔明灯被放上天空，小城的各处，更多的孔明灯一一升起。
他明朗的笑容和清湛的眼睛倒映着星星火火的灯，美丽无比。
龙寻站起身，看着身边的这个男子。
明明笑起来是那么光风霁月朗月清风的俊雅男人，性格却有那么点跳脱。
真的是北宸？
……呵，在想什么，天下仙帝哪里有那么多，何况，还是长得一样的仙帝。
或许是因为下了凡间的原因吧。
北宸已经挥手变出两支笔，一支递给了龙寻，笑道：“尊上，放孔明灯的话，可以在灯上写下您的愿望，这样灯飞上天的时候，愿望就会被神仙看到，很可能会被实现哦~！”
“……你为仙，我为神。”
言下之意，你在讲真的？仙神的愿望，让神仙来实现？所谓神仙，也就是有神职的仙与神而已，他们能做到的事情，龙寻与北宸哪个做不到？
“只是一个美好的祈愿了，您不要这么较真啊。”北宸无奈，使出杀手锏：“您可是答应了，听我的安排决定今天玩什么哦~！”
龙寻：“……”
握着毛笔，看着空白的孔明灯，龙寻一时有些茫然。
他一直都是没有需求，没什么想要的，许愿……？离他真的太遥远了。
他微微侧过头，在对面的灯面上认真写着字的北宸便映入眼里。
熟悉的面容微微波动了他心底平静如死水的潭水，龙寻收回目光，抬起手，认认真真的写了一句话。
启：
现世安好，万望归来。
寻。
“唔……原来尊上您的真名叫做寻啊……您是龙，那便是龙寻了？真是好名字。”北宸的声音突然响起。
龙寻瞥了他一眼，落下最后一笔后，吹干墨迹，将孔明灯摆了正。
“您是在怀念启神吗……”北宸扶着灯，火盒里的油灯正慢慢燃烧，干瘪的孔明灯正在缓缓鼓胀起来。
龙寻没有回答。
孔明灯渐渐飞起，一阵风吹来，这盏灯缓缓的转了一个圈，北宸那一手潇洒的字便映入眼里。
愿：
龙神可得偿所愿。
宸。
突然而来的大雾笼罩一切。
雾尽散去，龙寻与北宸并肩而行与一条山道上，离山顶处已经不远。
天色深黑，夜风寒冷，然而这一切对于并非凡人的他们造不成任何影响。
崎岖不平的山道在他们脚下，与平地也无甚分别。
他们就和普通登山的凡人一样，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去。
“为何许那个愿。”龙寻冷漠的声音响起，为寂静的夜更添了几分冷意。
“因为您对我有救命之恩呢，在回报掉这个恩情之前，我只好为您当牛做马，事事为您着想一下了。”北宸笑眯眯的答道，摘掉了面具，他的笑容显得要收敛许多，也温润许多。
“举手之劳，何必挂心。”
“对您而言的举手之劳……”北宸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眨了眨眼睛：“对它可不是。我辈修士，逆天寻道，如果不能念头通达，可是会有很□□烦的。”
龙寻看也没看他，迈步跨过一丛灌木，淡淡丢下两字：“随你。”
北宸一笑，紧随其后。
两人上得山顶，当时天空正黑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山头上光秃秃的，更是什么也没有。
这座山高虽高，险峻也当真险峻，却在此时此刻没有任何美景可言。
两人却不在意，在凛冽的寒风中随意坐下，肩并着肩，就像是一对可以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风中，一个清朗的男声轻轻响起。
“尊上，您……很想念启神的吧。”
龙寻没有搭话。
“听说，自三界浩劫之后，凤神隐遁，如今行走于三界的祖神，也就剩下您一位了。”
北宸笑叹了口气，又道：“其实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我感觉挺害怕的……因为结束那场浩劫的您，一人便杀了三界九成的生灵。即便是现在，天衍大世界的无尽星宇，也有数之不尽的星辰上毫无生机存在，听自那时候活到现在的老仙帝说，在浩劫之前，无尽星宇中，每一个星球都有数之不尽的生命。”
“我一直以为，能杀掉那么多生灵的您，一定是凶焰滔天杀意盎然的魔头，可是您将我从绝境里救出来后，我就知道我错了。如果您是那样的存在，不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救下我。”
北宸侧过脸来，淡淡的微笑着：“您介意给我讲讲，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您做出杀掉那么多生灵的举动来吗？”
龙寻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那场浩劫，因仙兽意图进阶神兽而起，又让仙人燃起了贪婪的欲|望，导致了席卷无尽生灵的浩劫，最终邪神意图向他出手，波及到了那个人。
他就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而他在离开时，还说着恨他。
明明已经过了以万万年计的时光，可是只要想起，龙寻还是能感觉到心口传来他不理解的阵阵疼痛，渐渐蔓延到四肢百脉。
就像是曾经所中过的毒。
“由爱而生忧，由爱而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北宸轻声念诵道。
“尊上，往事已矣，您已经可以往前看了。”
龙寻往前看去，天边现出一线光来。
这光秃秃的山顶，无遮无拦，是最好的观赏日出的地方。
金色的太阳慢慢上升，道道金色的光推挤着黑暗，天边被渲染得金光一片，仿佛火在燃烧一般。
北宸的声音也随之响在耳边：“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您若是不解，不明白，大可以再去寻启神的转世，问个清楚明白。”
“但因一次伤害就此拒绝与任何生灵交流……那伤痕也就永远在那里。”
‘寻启神的转世，问个清楚明白。’
龙寻忽然转过头来，看向身侧那个男子，金色的晨光仿若给他披上了一层金纱，那因日出而欣喜惬意的笑容更是明媚无比。
“那你告诉我，启让我明白的，又是什么？我又为何会因北城启的离去难过？这之中，我错在哪里？”
北宸哑然一笑：“您怎么问我啊……”
虽是这样说，他还是回答了。
“启神希望您明白的，是感情啊。您会因为北城启的离开而难过，也是因为感情。您如果早点明白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那么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顿了顿，北宸补充了一句：“起码，北城启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感情……？
雾气席卷而来，将山巅上的两人全然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