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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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cript>    她脸上飞起一点红,是羞恼的,用了点力气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我的病吗?”他倒也没逗她,静静地看着她,说,“没有复发。”

    楚歌审视地望着他。

    她不信他。

    她并没有失忆,所以还很清晰地记得,当时秦坤的车迎面开过来时,车灯打在他身上,他那僵直到极点的身体。

    是只有病发时才有的症状。

    她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事已至此,她不知道确认还有什么意义,但是……她也不想逃避,她知道他对完全康复有多大的期望,因为知道,所以才不想蒙混。

    欠他的,总要还的。

    还不清,命也可以。

    杜慕轻轻笑了一下:“你还真固执。”或许也就是因为这种固执,所以这么多年,她心里的执念一直未见减轻,他叹息,“一定要问那么清楚么?那我告诉你,我之所以痛得那么厉害,是因为你踢到我腿的时候,也扯到了那里。”他说到“那里”那种敏感的部位时,没有半点窘迫,一如当年,他告诉她,“其实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硬不起来。”

    在温泉山庄里,她把他扑倒时,是他病发以来唯一一次有了动静。

    楚歌想到温泉山庄,就又想起了早上醒来时响在耳畔的嘀嗒声,它一点一点,引着她,往她需要或者说是她想要的答案上靠。

    然后忘记那些不开心的,只相信那些她愿意相信的。

    自欺欺人。

    拜他所赐,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杜慕说:“我的病,我之前一直还不太肯定自己是不是完全好了,这次受这么大激居然也没有病发,想来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楚歌望着他,他的神色依旧清冷,但是目光却很坦然,也很平静。

    她忽地笑了一下,说:“别说得好像我还无意中帮了你大忙一样……还真不习惯这样的你,好像很深情很体贴的样子。”

    他也笑,以手成拳捂在嘴边咳了好几声后,淡淡地说:“也许,我就是很深情也很体贴呢”

    楚歌没接他的话,她退后了几步,扭开脸,“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是我过份了,我很谢谢秦坤及时打晕了我,没有让我犯下更大的错……如果有需要我做的,我不会推辞。”

    杜慕闻言,放在被上的手微微握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楚歌出去了,过了一会,秦坤敲门进来。

    杜慕笔直地坐在床上,目光锐利地看过来。

    秦坤微微低头:“楚小姐确实预约了韩医生的号。”

    杜慕垂眸,好一会才叹息一般低低地说:“她想起来了。”

    秦坤看着自家老板,欲言又止。

    杜慕看到了,问:“还有什么事?”

    秦坤说:“老爷子要是知道,会不高兴的。”

    杜慕眉梢微微一挑:“你也以为我是故意去刺激她,用我自己的命?”

    秦坤没否认,但是他的表情表明了他的态度。

    杜慕笑了笑,没有解释。

    他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事实上,他也没法解释。本来他的确是想慢慢来的,但是昨天晚上,看到她板着脸冷冰冰地和他说只是“投桃报李”、只是交易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忍。

    本来只是想咬她一口就算了的啊。

    可惜,他低估了自己。

    最近疲于应付的事情太多,他轻易不失控的情绪也失控了。

    他只是没想到,楚歌的反应会那样大……越如此,越让他清晰地明白,当年的伤害对她有多大,哪怕忘记了,她依然无法接受那样粗暴的对待。

    差一点点就功亏一篑,当时她的眼神,真的让他以为她会选择同归于尽。

    可她还是犹豫了,在最关键的时候。

    是因为他么?

    杜慕想到这里,又笑了一下,他轻轻摸了摸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说:“给我联系韩医生。”

    都到医院来了,楚歌除了预约韩医生,还真又另外找了个门诊医生看感冒。

    低烧、头疼、体虚,也没有打针,拿了些药,楚歌就回去了。

    到家的时候楚卿已经醒了,他扶着椅子在练行走能力,见她进来,停下动作鼓着腮帮子瞪她。

    楚歌咳了两声,蹭过去,因为感冒也不敢紧挨着他,只走到旁边,受屈小姑娘似的拿眼睛瞅着他,叫:“哥~~”

    以往她犯了错,就喜欢用这一招,每每都是楚卿先扛不住,拿手挡眼睛:“行了行了,别跟我撒娇!”

    多年未用,威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楚卿捂脸,冲她摆了摆手。

    原本楚歌想要陪楚歌锻炼一下的,但是楚卿看出了她的疲惫,让她吃了药后,就和楚妈妈一起硬赶着她去休息。

    新买回来的感冒药有一些安眠的成份,楚歌跟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两句话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醒来天已经黑了,房间里一片昏暗,她睡得一身绵软,窝在床上不想动。

    躺了好一会,才拿起手机查找韩林雁的信息。

    百度显示,韩林雁,医学博士、博士生导师、一级主任医师、精神卫生系主任,后面还附有一大堆的医学头衔以及研究成果,而她最出名的研究即是催眠术在临床医学上的应用。

    这些里面,都跟妇科或者产科没有半毛钱关系。

    楚歌的手指轻轻在“催眠术”三个字上慢慢划过,最后,停在了韩林雁那张温和慈祥的脸上。

    上一次,她居然没有认出她。

    杜慕把她诓去检查有没有受孕,其实只是想让韩医生给她看一看么?

    为什么,因为他感觉到了她曾经被压抑和诱导的意识已经在苏醒?

    房门“扣扣”被敲响,楚歌连忙把手机塞进被窝里。

    没一会,门打开,楚妈妈的身影逆着光在门口露出来,她盯着她好一会,才确认她已经醒了,摁亮灯:“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也不开灯?”然后习惯性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烧好像已经退了。”

    楚歌说:“嗯,我也觉得舒服了一点。”

    “饿了么?”

    “饿。”

    其实并不,但是,正常地吃饭和睡觉,能让所有人都心安。

    楚歌穿衣起床,吃了饭后和楚卿一起陪着楚妈妈看肥皂剧,然后会顺便给楚卿科谱一下这八年里外面的一些变化。

    十点钟,一家人准时睡觉。

    楚歌五福里的这套房是三房一厅,面积大,房间不多,里面的东西还是前段时间楚妈妈和楚卿住这里断断续续添置的,人多了,东西摆得也多,楚歌半夜摸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脚下踩到什么,“喀嚓”一声,在寂静的午夜里,响得惊天动地。

    客厅沙发处的一盏壁灯突然亮了起来。

    楚歌惊讶地望过去:“哥?”只见楚卿一个人摸黑坐在沙发上,“你还没睡?”

    她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本来是想出来把电脑拿进去的,这下不用找电脑了,顺势坐过去。

    她摸了摸楚卿的手,还好,不是很凉。

    楚卿笑了笑,指了指茶几旁的水杯:“喝水。”

    他语言练得勤,所以进步也快,现在能够简短地说一些短句子了,稍长一点的,还是不太清楚。

    楚歌便叹气:“应该让梅姐姐也跟着来的。”

    楚卿摇头。他能动的时候,就开始万事靠自己,要不是楚歌不放心,依他的意思,早该把人请走了。

    楚歌看着楚卿,她精神好些了,这会也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楚卿的眉宇间,有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

    “哥,你……是不是不开心?”

    楚卿还是摇头,望着她的神色很温柔:“没有。”

    “我看得出来,你骗不到我。”楚歌握着他的手一紧,“我们是亲兄妹,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总说,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和你说。现在我也一样,我希望你有什么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告诉我。”她只手成拳轻轻擂了擂自己的肩,“现在我也能担起很多事了,所以哥,不用担心我应付不来。”

    楚卿望着她,原本想笑的,可却一点也笑不出。

    这段时间以来,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百花节那天,杜慕过来找他。

    闭上眼睛,就可以听到他和他说:“我知道,这会儿来找你,以后楚歌知道了肯定会和我急。但是,我还是要找你,因为我怕会来不及。”

    他说着,拿出了一本病历本。那病历本已经有些年头了,页面泛黄,就是里面的纸张,摸在手里都有点发脆。

    楚卿想说话,可是却先看到了病历本上的名字:楚歌。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颤抖着翻开,有好长一段时间,那里面的字他个个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理解着却那么难。

    那样难。

    ……患者暴躁、孤僻、厌世、有自虐举动,因自割腕脉致动脉血管受损……经诊断为抑郁症。

    每一个字眼,都触目惊心,都很难让他把它们和他那曾经爱笑爱闹、天真又直率的妹妹联系到一起。

    杜慕说:“那时候她的情绪太糟糕,我不得不请医生帮她做了催眠,让她暂时地忘记了一些事情。可是现在,时间久了,她在慢慢恢复,我们谁也不知道她完全恢复过来后会怎样,我只知道,她有死志,一直都有,如果不是还心有挂碍的话,也许她早就放弃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继续成为她的挂碍,至少在确定她的情况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