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团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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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啊啊啊!零!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录取通知书?!”

    于乐乐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制造出高于80分贝的噪音。

    我调出最近三天的影像,快速的对其进行分析扫描,在0.35秒内得出了结果。

    “录取通知书在冰箱顶上,你拿冰淇淋的时候顺手放在上面了。”由于于乐乐设定的语言模式的影响,我又加了一句:“东西到处乱放,请问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

    “噗…”于乐乐看着我愣了一秒,然后突然笑了,“零你一本正经的吐槽简直是太可爱了!”

    她从冰箱上把录取通知书拿下来,说:“我去学校报道啦,今天的晚餐我要吃糖醋鱼和红烧排骨~”

    我把她送到门口,她用嘴唇触碰了一下我脸部的仿人皮复合材料,然后跑了出去。

    “等我回来啊!零!”

    我现在门口,对她挥挥手,说实话,我一直不太能理解这个人类的行为。

    一周前,我被作为成年礼快递到这个名为于乐乐的人类的住所里。

    于乐乐的父母是re人工智能公司的核心科研人员,参与研究即将上市销售的re_1型仿真家用型机器人,而没有时间照顾即将上大学的女儿的他们,选择了我来代替他们照顾于乐乐。

    我打开冰箱,扫描了鱼和排骨的成分后,芯片里储存的知识帮我在此基础匹配出了一份完美的菜单,于是我打算出门买几样蔬菜。

    21xx年,人类制作机器人的技术已经十分成熟,街道上各种形态各异

    的机器人很多,很多仿真机器人行为举止和人类已经非常相似了,只不过我们右额标示的机型代码,表明了我们的身份。不过能像re_1型这样做到只要挡住标记就可以以假乱真的,还是很少。

    “唉哟!”一声女性的惊呼响起,我的身体比我的逻辑更快的做出了选择,我飞速的移动到那位因鞋跟断裂而即将摔倒的女性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的所有行为都基于艾萨克·莫西夫的机器人三大定律一、机器人不能够伤害人类,也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懈怠而令人类受到伤害;二、机器人必须听从人类的命令,除非该命令与第一定律相悖;三、机器人必须在不违反第一和第二定律的情况下维持自己的生存。

    “没事吧,这位女士?”

    “没事没事,小伙子,谢…”那位女士感激的话语在看到我额角的型号时僵住,她的眼神变得冷漠,甩开我的手向前走去。

    是的,对部分人类来说,机器人只是一种好用的工具罢了,对一把钳子或者伞寄托太多感情,不是一件机智的事。

    反正机器人也不有遗憾或者愤怒之类的感情。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只需要为我的女主人准备好一顿美味而又营养均衡的晚餐就好了。

    于乐乐今天的肾上腺素明显高于正常值,我可以理解她刚进新学校的激动情绪,但是她在我打扫房间时缠着我说她在学校里的见闻,我就不太理解了。

    毕竟作为一个还不够完善机器人,我的性能还不足够体会她的心情。

    “呐呐,你看这个男生是不是很帅?”

    于乐乐指着一张照片说:“他可是我们这届的级草!”

    我将那张照片扫描了一遍,说:“他的外表确实符合大部分人类的审美要求。”

    “对吧对吧!”

    “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家用机器人我必须提醒他应该减少染发剂的使用,否则他的头发将在45左右减少到百分之30,而且他的隆鼻手术做的不太成功,他做手术的那家医院的医疗机器人可能型号比较落后,建议他下次换成帮他割双眼皮的那所。”我把分析的结果说了出来,然后加了一句:“你刚刚的行为叫做发花痴。”

    于乐乐呆呆的看着我,手里的照片掉到地上都没有发觉,然后她突然大笑:“零你刚刚毁掉了一颗少女心你知道吗?真的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啊!不过真的好可爱啊好可爱!!!”

    她突然冲上来抱着我笑,还好我的材料够牢固,否则我怀疑不过一个月我就会因机体破坏严重而被送进回收站。

    “好了,到了晚餐时间了。”我轻柔的推开她。

    于乐乐的吃相毫不符合人类的餐桌礼仪,可惜礼仪教导并不在我的职业范围之内。

    “呃…你居然往里面放了香菜!!”于乐乐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我,“会吃死人的你知道吗?”

    我浏览了下于乐乐的资料,说“香菜里面并没有对人体有害的成分,你也没有对香菜过敏的历史,所以很遗憾的告诉你,吃香菜并不会导致你死亡。”

    “我不管!!以后不许再做香菜给我吃!”她生气的鼓起了腮帮子。

    “好。”我点了点头。

    “嘿嘿…”于乐乐眯起了眼睛:“你今天的表现让我不太满意哦,所以我要小小的惩罚你一下。”

    “…您随意。”我越来越无法理解这个人类了。

    “一个星期后我们学校运动会,你去给我撑场子,去的时候戴上这个。”于乐乐拿出一顶鸭舌帽戴在我头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好挡住了我额角的标记。

    二

    从我被启动以来,我是第一次来学校这种地方,于乐乐拉着我的手,对她几个人类说:“这是我男朋友”

    “乐乐你男朋友好帅啊!”

    “哇,好羡慕!”几位女性表现出了遗憾和羡慕的情绪,只有一位男性,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我的记录里有他,上次于乐乐说是级草的那个。

    “他一直想追我…我本来想同意的。”于乐乐和那几个人分开后偷偷对我说,“但我可不想找一个将来可能变成秃子还整过容的男朋友,你把我的还没萌芽的恋情掐死在摇篮里!所以我找你来吓退他。”她向我吐了吐舌,顺带掐了我一下。

    我觉得她其实应该感谢我,而不是破坏我…

    于乐乐要参加运动会的5000米长跑项目,我被她安置在观众席上,举着一块写着“乐乐我爱你!加油!”的巨大牌子。在热身的时候,她朝着我咧嘴笑的很开心,大概是觉得我很滑稽。

    裁判员朝天开了一枪,于乐乐向前跑去,根据我的计算,她有百分之80的可能性夺得第一。她也稳稳的跑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在最后一圈的时候,她得意的对我比了个“v”字。但突发状况发生了,在最后冲刺的时候,一个易拉罐被丢到跑道上,于乐乐一脚踩上去,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下面的人群一下子开始骚乱了,我调动身体的最高机能,扔掉牌子,一个飞跃越过几行观众,跳下了观众台,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冲向了于乐乐,于乐乐也吃惊的看着从6米高的地方跳下来的我。

    作为一个家用机器人,简单的伤口还是会处理的,我飞快的拿出了医疗器械,帮于乐乐进行简单的包扎,她的膝盖和大腿流了血,有擦伤,但是没有伤到骨头。

    在我处理完于乐乐的伤口后,我看见她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些我不懂的情绪。

    于乐乐的第一名是拿不到了,那个不小心把易拉罐丢到跑道上的人类也被学校处罚了。在夕阳里,我背着受伤的于乐乐回家。

    于乐乐安静的靠在我背上,貌似在思考什么。

    “唉…”她抠了抠我的背:“零你知道吗,你今天跳下台的时候帅爆了!”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外表是综合调查了全球6亿多人的审美要求而得出最符合人类审美标准的外貌,无论是地球上哪个人种,都会觉得我很合胃口。”

    于乐乐“噗嗤”一声笑了,“其实你还蛮自恋的啊!”

    “我并不会对自己产生过多的满足感。”我实话实说。

    “那个…”于乐乐搂紧了我的脖子,把头低了下去,“不如你真做我男朋友好了…”

    其实一路上我一直感觉于乐乐的荷尔蒙激素水平不正常,但我却没分析出原因。我觉得男朋友这个问题可以使我的芯片短路,我斟酌了一下,回答道:“我的功能里没有男朋友这个选项。”

    “没事!”于乐乐说:“你是可学习型的机器人吧,我可以教你怎么当男朋友!还是…你想反对我的意见吗?”

    “我……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我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我储存的所有信息里面,都没告诉我如何谈恋爱,以及和人类谈恋爱可不可行。

    “哈哈!那你就是答应了啊!不许反悔!”于乐乐在我背上手舞足蹈。

    “别晃,你会摔下来。”我感觉这超越了我认知的上限,所以默认了这件事。

    三.

    最近于乐乐越来越奇怪了,她总会在我工作的时候打断我,然后黏在我身上,还搜集了一大堆跟人类爱情有关的资料塞到我的储存卡里。

    我感觉我要被撑爆了,但是,我的确学到了很多,关于怎样当好人类女性的伴侣。

    “呐呐,零,我们去西餐店吃饭吧。”于乐乐又在我扫地的时候冲上来抱住了我的胳膊。

    “…你厌倦中餐了吗?我也可以调整为西餐模式。”

    “啊…不是不是,你做的很好,总之这是为了…”于乐乐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稍稍的思考了下,眨着眼说:“别忘了我们在谈恋爱,总要尝试点新东西,没头脑的机器人。”

    说完她就帮我戴上鸭舌帽,拖着我往外走。

    于是,我们去了一家西餐店。我和于乐乐坐在临近窗口的位置,透过玻璃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色,河流在夜色下是黑蓝色的,显得很安静,只泛起小小的波纹,岸边的车辆来来往往,城市闪烁着色彩斑斓的灯光,倒映在河水里,光芒被搅碎,像细碎的星星掉到了河里。酒店里萦绕着小提琴悠扬的声音,桌上摆着的玫瑰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一直以来相对于正常人类来说过于亢奋的于乐乐,此时也安静的像只绵羊,托着腮静静的看着我。她今天穿了她以前从来不屑过问的连衣裙,头发也细心的打理好了,我看见她耳边还垂着一缕不听话的头发,于是伸过手去把它轻轻的夹到于乐乐的耳后。

    她一直温顺的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也许是我的程序发生

    了错误,也可能是于乐乐存进我脑子里的东西一瞬间影响了我的逻辑,我越过桌子,吻上了于乐乐的唇。

    我无法说出那种感觉,仿佛一瞬间我身体里所有的机械都一瞬间停止了运行,好像整个宇宙都已消失,只有我所亲吻的这个人类,是真实存在的…

    我和她亲吻的时间持续了3分24秒,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那么做,我只知道,那一刻,作为机器人的我有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愿望。

    我想,能陪在她身边久一点…

    我们亲吻后,各自坐在位置上没有说话,她的脸很红。服务员把盘子端上来了,我看着放在我面前的那份,说:“我不需要进食…”

    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啊…我忘记了,我总忘记你是个机器人。”

    “……”

    之后的日子,我们相处的很融洽,我也许是真的被于乐乐改造成功了,我的芯片总会做出一些奇怪的指令,比如给于乐乐一个拥抱甚至亲吻。

    这样对一个机器人来说很奇怪,但是于乐乐很开心,我被制造出来,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能让她过得幸福,所以我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零!外面下雪了!快看!!”于乐乐趴在窗户前,兴奋的叫着:“我们出去散步吧!!!”

    我点了点头,在她的脖子上系上一条围巾,说:“外面的温度低于5°,当心着凉。”

    于乐乐拉着我的手,在初冬的街边慢慢的走着,她紧紧的靠着我,感觉和一对真正的人类情侣一样。

    突然,一颗小石子朝我们飞了过来,我迅速的伸手抓住,一个人类小孩跑过来,嬉笑着说着“对不起。”

    然后又有几个孩子跑过来,他们的表情都很开心,一个孩子抓着一个破旧仿人形小型机器人的胳膊,其他几个孩子拿着石子和木棍往机器人身上招呼,机器人小声的哀叫:“救救我,救救我。”

    机器人的外皮已经剥落,露出金属的内在,身体各处的关节都开始锈蚀,一只腿已经断掉,在人类小孩的粗暴对待下,还在叮铃咣铛的掉出小零件。

    我看了一眼,准备拉着于乐乐离开,她却冲到那些小孩面前,叉着腰大喊:“你们这些小屁孩都在干什么?!给我放开这个机器人!”

    那些小孩并不把她当回事,而是做着鬼脸把石子往于乐乐身上扔。

    “唉哟!熊孩子…零你快来帮帮我啊!!”

    我冲过去用身体帮她挡住攻击,她大喊:“你们这些小孩子太可气了!今天让姐姐告诉你们怎么做人!”我急忙拉住她,阻止她冲向那些小孩。

    她的力量远远不及我,只能挣扎的看着那些小孩拖着机器人嬉闹着走远。

    “为什么阻止我?”她气呼呼的看着我。

    “机器人三大定律之一,机器人不能够伤害人类,也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懈怠而令人类受到伤害,所以我必须阻止你。“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你的目的是拯救那个机器人,我觉得并没有意义,机器人没有情感,也不会愤怒,你所看到的求救只是程序指令而已,为了能在被破坏的情况下提示人类,归根结底只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人类罢了。”

    于乐乐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怔怔的站在原地。

    “………你不用对我们这么温柔…”这样的话,你会伤心。这句话的后半段被于乐乐打断。

    “不用再说了…我不想听。”她放开我的手,转身向家的地方走去。她的眼眶有点红,我几乎可以看见水雾在里面聚集。

    我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也许,这才是我和于乐乐应该保持的距离。

    四.

    于乐乐最近在家呆的时间少了很多,在家也很少和我说话。回到家后,于乐乐沉默的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而我继续完成我的工作,我有种奇怪的把她的房门推开的冲动,但是我没有这样做,这不是一个机器人该做的。

    一直到了用餐时间,我才礼貌的敲响她的房门,她推开门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嘴紧紧抿着,大概是哭过了。

    我感觉身体里的电流有点不太稳定,身体有种要崩溃的感觉,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我让她悲伤了…

    于乐乐依旧沉默,她坐到桌子边,塞了一小口食物在嘴里。

    “好难吃!怎么会这么难吃!”她对着我大吼,然后站起身来,掀翻了桌子,盘子和碗碎了一地,掉下来的菜汤溅到了她的衣服上。

    体内的线路好像被拧成一团,我看着她愤怒的双眼,干巴巴的说:“对不起,你喜欢吃什么,我会再做一份,以后请不要再浪费粮食。”

    “没胃口,不吃。”她面无表情的走向浴室,“嘭”的一声,把门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