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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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想让我替姐姐进宫。”卓锦声音很大，门外的战士都听到了这个可能发生的李代桃僵计划。
她边说边把信递给堂兄卓峰，卓峰也没有看，二叔的心思他是明白的。
卓家的高祖父是开国的战将，累世军功至祖父，终得皇恩赏伯爵位，勉强也能跻身簪缨世家的行列。但到祖父膝下三子，无一人能承其大勇，卓峰父亲乃是祖父的嫡长子，却只爱莺歌燕舞，既不懂诡道兵法，也不懂朝中局势。
三年前祖父病逝，同城守备军司马的位置就一直悬空，卓家无人可继。在袭爵时，长房嫡子卓慎言也是下袭的子爵位，可以说在朝上很不得势。后辈男孙也只有从小不被看重的长房庶出孙子卓峰还算有勇有谋，现在能撑着卓家这个落魄子爵府的只有驻守边塞同城的他，如果能够在后宫有所依仗，卓家或许还能勉强保住两世荣耀。
得到家书要替姐姐入宫的卓锦是已故卓老将军嫡出二子的长女，从小在祖父身边溺爱长大，琴棋书画全然不懂，诗词歌赋粗知二三，性子急、嗓门大，不似名门淑女的做派。从小跟着卓老将军习军事、着男装，巡边肃边多年，知谋略、擅武功，在军中颇有声名，后来更是连名字都由祖父做主将“卓斯锦”三字变为随家中男子“卓锦”两字。
卓锦要代入宫的是自己的堂姐，现任子爵嫡女，堂兄卓峰的妹妹卓斯允。卓大小姐的母亲是出生高贵的宁城郡主，和离后再入伯爵府为正妻。卓斯允本人温婉美丽、知书识礼，她母亲在她小时候就为她能成为皇后而筹谋，从小就故意让她与废太子亲近。成为皇后也一度是她的梦想，可她心念之人最终正式迎娶了门第更高的侯门嫡女，她本有良娣之位，可屈居侧室，是卓斯允不屑的。随着太子被废继而莫名惨死。皇后？那是梁王妃的位置。
五年前梁王登基初次选妃，这位盛名于外的伯爵嫡孙女在即将得旨晋封的大殿之上请求新皇准许出家。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
那次选妃，也由于这没预兆的破事收场得极不体面。
卓家大小姐被带离出宫，幽禁家中，后有消息传出，说这位卓大小姐得了癔症，才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卓锦知道姐姐没病，她只是没瞧上那个皇帝。
卓锦这次替大姐姐进宫是她母亲杨氏的“功劳”。杨氏的出生虽然不如大嫂宁城郡主，却有个权臣父亲和封疆的亲哥哥。但杨家其实不想卓锦进宫，因为杨家在宫中已然有个“美人”孙女，不想多个外孙女与之相争。
杨氏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在太后还是修仪之时，就逢迎巴结这个无子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这个女人有朝一日能得太后之尊。
五年前的大选杨氏就想让卓锦也去，但当时卓老将军尚在，卓锦不去，祖父惯着，这件事儿就这么了了。三年前老将军病逝，如今孝期刚满，朝中不念旧情者甚多，卓家屡屡被参，大姐姐朝堂自请出家之事又被提起。
卓家被参，卓锦不奇怪。连她自己都不喜欢卓家很多子孙的跋扈之态。可大姐姐幽居家中多年怎么就又被人参面圣失仪，要求惩处。
宁城郡主为女儿多方周全，连皇后也提议随了卓斯允的心意，让她去皇家寺庙为国祈福，以折其罪。
可太后就是不松口，多番周折，太后明旨，“令卓门嫡女新岁入宫随侍皇帝”。朝野再哗，一个失心疯怎么入宫？
一时之间，卓家上下顿觉家族岌岌可危。
得知太后懿旨之时，卓锦在同城练兵，她没有把这道旨意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大姐姐没有失心疯。
又已过五年，大姐姐对先太子的情意应该平复了吧。入宫也是个极好的去处。
可堂兄有不同看法，他对卓锦说也许最后会是你入宫随侍。
卓锦哑然。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道懿旨就是她的母亲为她求的。懿旨上新岁入宫随侍的卓门嫡女根本不是她的大姐姐，而是也已早过摽梅的她自己。
“你也不是替斯允进宫，”卓峰出生庶子，自幼敏感，听到旨意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面不寻常，“你原本也是卓家的嫡女。”
卓锦知道堂兄很在意这些，她不想与之讨论嫡庶。
现在同城外瀚谟人聚集，抢劫商旅时有发生，卓锦的心思都在如何护商这件事上。至于进宫嫁人，那是大姐姐这种闺秀的人生。
当晚卓锦给父亲回信，拒绝父母的提议。写信之时皇帝的面容竟然在她眼前浮闪了一下。
卓锦认识皇帝的时候，他是冉冉升起能与太子抗衡的梁王，得先皇命到同城运送粮草，以便劳军。
印象中的他不好看，黑、瘦、土，说话小心翼翼，感觉他是被巡视的下属，驻城的守将们才是来替天巡视的皇子，他的身上还有点病恹恹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缘故，话总是说得很慢，声音倒是在军中难得听到的温柔。
反而跟着他的侍卫沈岩是个很漂亮的中郎将，一身银甲白日耀目，剑术也极高，舞起来行云流水，特别是他眼中的凛冽让卓锦印象深刻。当时的卓锦年已摽梅，这样的好少年不免多看几眼。
这位梁王没有给卓锦留下好印象，更不能在极度颜控的大姐姐心中与相貌堂堂的废太子并论，所以卓锦明白大姐姐宁愿出家也不嫁给他，是很自然的事情。
自从有了入宫的旨意，家中催卓锦回京的信件真的是一日一封，信里都只是历数天家的恩情，明晰抗旨的严重后果，却从来没有正面提过大姐姐到底对进宫是什么态度。
这也是卓锦迟迟不松口的重要原因之一。
卓锦不敢抗旨，如果大姐姐真的不愿意入宫，她自然会遵旨入宫，哪怕是做个宫女。卓锦性子很野，但她军旅多年，听指示，守指令，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有卓家。尽管她不常回京，可卓家是她最重要的信念。祖父讲过，同城是京师的北门户，我们守同城平安就是守京师平安，就是守卓家平安。
“父亲想让我替姐姐进宫。”卓锦声音很大，门外的战士都听到了这个可能发生的李代桃僵计划。
她边说边把信递给堂兄卓峰，卓峰也没有看，二叔的心思他是明白的。
卓家的高祖父是开国的战将，累世军功至祖父，终得皇恩赏伯爵位，勉强也能跻身簪缨世家的行列。但到祖父膝下三子，无一人能承其大勇，卓峰父亲乃是祖父的嫡长子，却只爱莺歌燕舞，既不懂诡道兵法，也不懂朝中局势。
三年前祖父病逝，同城守备军司马的位置就一直悬空，卓家无人可继。在袭爵时，长房嫡子卓慎言也是下袭的子爵位，可以说在朝上很不得势。后辈男孙也只有从小不被看重的长房庶出孙子卓峰还算有勇有谋，现在能撑着卓家这个落魄子爵府的只有驻守边塞同城的他，如果能够在后宫有所依仗，卓家或许还能勉强保住两世荣耀。
得到家书要替姐姐入宫的卓锦是已故卓老将军嫡出二子的长女，从小在祖父身边溺爱长大，琴棋书画全然不懂，诗词歌赋粗知二三，性子急、嗓门大，不似名门淑女的做派。从小跟着卓老将军习军事、着男装，巡边肃边多年，知谋略、擅武功，在军中颇有声名，后来更是连名字都由祖父做主将“卓斯锦”三字变为随家中男子“卓锦”两字。
卓锦要代入宫的是自己的堂姐，现任子爵嫡女，堂兄卓峰的妹妹卓斯允。卓大小姐的母亲是出生高贵的宁城郡主，和离后再入伯爵府为正妻。卓斯允本人温婉美丽、知书识礼，她母亲在她小时候就为她能成为皇后而筹谋，从小就故意让她与废太子亲近。成为皇后也一度是她的梦想，可她心念之人最终正式迎娶了门第更高的侯门嫡女，她本有良娣之位，可屈居侧室，是卓斯允不屑的。随着太子被废继而莫名惨死。皇后？那是梁王妃的位置。
五年前梁王登基初次选妃，这位盛名于外的伯爵嫡孙女在即将得旨晋封的大殿之上请求新皇准许出家。
一时之间，朝野哗然。
那次选妃，也由于这没预兆的破事收场得极不体面。
卓家大小姐被带离出宫，幽禁家中，后有消息传出，说这位卓大小姐得了癔症，才在朝堂之上胡言乱语。卓锦知道姐姐没病，她只是没瞧上那个皇帝。
卓锦这次替大姐姐进宫是她母亲杨氏的“功劳”。杨氏的出生虽然不如大嫂宁城郡主，却有个权臣父亲和封疆的亲哥哥。但杨家其实不想卓锦进宫，因为杨家在宫中已然有个“美人”孙女，不想多个外孙女与之相争。
杨氏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在太后还是修仪之时，就逢迎巴结这个无子的女人，也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这个女人有朝一日能得太后之尊。
五年前的大选杨氏就想让卓锦也去，但当时卓老将军尚在，卓锦不去，祖父惯着，这件事儿就这么了了。三年前老将军病逝，如今孝期刚满，朝中不念旧情者甚多，卓家屡屡被参，大姐姐朝堂自请出家之事又被提起。
卓家被参，卓锦不奇怪。连她自己都不喜欢卓家很多子孙的跋扈之态。可大姐姐幽居家中多年怎么就又被人参面圣失仪，要求惩处。
宁城郡主为女儿多方周全，连皇后也提议随了卓斯允的心意，让她去皇家寺庙为国祈福，以折其罪。
可太后就是不松口，多番周折，太后明旨，“令卓门嫡女新岁入宫随侍皇帝”。朝野再哗，一个失心疯怎么入宫？
一时之间，卓家上下顿觉家族岌岌可危。
得知太后懿旨之时，卓锦在同城练兵，她没有把这道旨意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大姐姐没有失心疯。
又已过五年，大姐姐对先太子的情意应该平复了吧。入宫也是个极好的去处。
可堂兄有不同看法，他对卓锦说也许最后会是你入宫随侍。
卓锦哑然。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道懿旨就是她的母亲为她求的。懿旨上新岁入宫随侍的卓门嫡女根本不是她的大姐姐，而是也已早过摽梅的她自己。
“你也不是替斯允进宫，”卓峰出生庶子，自幼敏感，听到旨意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面不寻常，“你原本也是卓家的嫡女。”
卓锦知道堂兄很在意这些，她不想与之讨论嫡庶。
现在同城外瀚谟人聚集，抢劫商旅时有发生，卓锦的心思都在如何护商这件事上。至于进宫嫁人，那是大姐姐这种闺秀的人生。
当晚卓锦给父亲回信，拒绝父母的提议。写信之时皇帝的面容竟然在她眼前浮闪了一下。
卓锦认识皇帝的时候，他是冉冉升起能与太子抗衡的梁王，得先皇命到同城运送粮草，以便劳军。
印象中的他不好看，黑、瘦、土，说话小心翼翼，感觉他是被巡视的下属，驻城的守将们才是来替天巡视的皇子，他的身上还有点病恹恹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缘故，话总是说得很慢，声音倒是在军中难得听到的温柔。
反而跟着他的侍卫沈岩是个很漂亮的中郎将，一身银甲白日耀目，剑术也极高，舞起来行云流水，特别是他眼中的凛冽让卓锦印象深刻。当时的卓锦年已摽梅，这样的好少年不免多看几眼。
这位梁王没有给卓锦留下好印象，更不能在极度颜控的大姐姐心中与相貌堂堂的废太子并论，所以卓锦明白大姐姐宁愿出家也不嫁给他，是很自然的事情。
自从有了入宫的旨意，家中催卓锦回京的信件真的是一日一封，信里都只是历数天家的恩情，明晰抗旨的严重后果，却从来没有正面提过大姐姐到底对进宫是什么态度。
这也是卓锦迟迟不松口的重要原因之一。
卓锦不敢抗旨，如果大姐姐真的不愿意入宫，她自然会遵旨入宫，哪怕是做个宫女。卓锦性子很野，但她军旅多年，听指示，守指令，最重要的是她心里有卓家。尽管她不常回京，可卓家是她最重要的信念。祖父讲过，同城是京师的北门户，我们守同城平安就是守京师平安，就是守卓家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