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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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小山村里的村民们只要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都会去找神婆、找阴阳先生来家看一下,情况严重的,就要做法事、跳大神、改命等等。神婆都是由女性来担任,阴阳先生则是由男性来担任的。

    本篇就来讲一下,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变成神婆的故事。

    阿妹出身在黔南州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除了父母以外,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比她小几岁,那个时候村里人的生活条件都不好。

    每顿饭都能吃上白米饭的人家,生活条件就算是好一点的了,有些人家连白米饭都吃不上。

    生活条件差一点的人家,每顿饭都是先把一半的大米煮到五分熟,然后倒在一个用竹子制成的沥水的容器里沥干水分,再把面粉揉搓成和白米饭差不多大小的颗粒、或者用玉米渣,参合着白米饭,放在木制的蒸笼里蒸熟了吃。

    再差一点的人家就只能吃玉米渣和小麦饭、土豆、红薯之类的了。那边的人以白米饭为主食,吃面类或者粗粮类的人家都被认为是生活条件不好的,所以他们经常调侃谁家的女儿嫁到某省去,天天只能吃包子馒头,生活很惨之类的。

    阿妹家生活条件要差一点,每顿饭都是用一半的白米饭混合着一半的粗粮吃。她外婆家的条件相对而言要好一点,离她家就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

    在她两三岁的时候,经常盛这一大碗粗粮跑到外婆家去换白米饭吃,她外公外婆也很疼爱她,即使不拿什么去换,也会给她吃的。

    就这样在父母和外公外婆的疼爱之下,一转眼十年过去了,她也已经长大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剪着厚厚的齐刘海,刘海是她自己剪的,用村里人的话来说就像是“马啃的”一样。

    村里的女孩和妇女大多数都是自己剪的头发,因为没有多余的钱去理发店剪头发,所以她们的头发长长了都是自己一剪刀下去就解决了。

    她们村里有几个阴阳先生和几个神婆。阴阳先生都是从小就继承了祖传的衣钵,而神婆则是无师自通的,据说突然某一天,某个普通的女孩或者女人突然就被神上身了,然后就突然会跳大神之类的了。

    自从她十岁起,就经常梦到观音菩萨问她是否愿意成为传道人,如果她愿意,就会先上她的身,给她传授道法,她一直都是拒绝的,就在她去放牛的前一晚,梦里菩萨又来找她了,说她是命中注定要成为神婆的,早接受早好,不仅可以为世人排忧解难,还可以赚点钱来补贴家用。

    她想到父母为了生计而奔波劳碌,自己能做的就只有放牛、做家务,想到这些,她就点头答应了,菩萨说第二天再来找她。

    到了第二天,那是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日子,那天是星期天,她早早地起来吃过早饭,把午饭打包好,就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背着一个背篼、拿着一把割草用的镰刀、赶着家里的两头水牛上山去了。

    他们把牛赶到青草茂密的半山腰上以后,就任由牛儿们在山上自由自在的吃草,然后就各自割起草来,割的草也是背回家,等到了晚上拿给牛儿们吃的。

    他们割了一会儿,就把背篓都装得满满的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周围收集一些干柴、枯草之类的,然后把它们放到一块荒地里,开始生火准备午饭。

    她们带的午饭就是两个硬邦邦的年糕,过春节的时候无论有钱没钱,每家每户都要做很多年糕,待年糕干了以后,放在一口大缸里,再加满水泡着,可以吃好几个月。条件好的人家一次要做两三斗米的年糕,条件差的也能做一斗米左右。

    有些小伙伴带的是叫做“豆沙粑”的年糕,那种年糕是在普通的年糕里面放入用红豆煮烂、放上盐巴、葱或者韭菜等做成的馅料,然后再捏成两头尖、中间宽的形状。村民们都很喜欢吃这种年糕,有条件的就用菜油来炸着吃,别有一番风味。

    上山放牛或者干活的时候就只能升火烤着吃,阿妹带的是普通的年糕,就是里面什么都不放的、揉成圆饼形状的纯年糕。

    不一会儿,阿妹和小伙伴们都各自收集了一些干柴和枯草,然后把它们堆在了一起,他们先把枯草放在最下面,依次把干柴由细到粗堆成了一个小金字塔,最后由一个叫做小友的男孩子用打火机点燃,待火升起来以后,他们就时不时的往火堆里加入粗一些的干柴。

    等火燃烧了半个小时左右,粗一些的干柴彻底燃烧以后就变成了烧红的木炭,这个时候大家就把那些木炭从火堆里拔出来一些,然后把年糕放在碳上烤,烤了一会儿就翻动一下,待年糕冒出气泡、慢慢变软以后就可以吃了。

    他们升火烤年糕吃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有些牛儿吃饱了以后就趴在草丛中休息,阿妹和小伙伴们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于是有两个小伙伴就躺在火堆旁边睡起了午觉,阿妹和小花、小友则相约去挖兰花。

    兰花一般长在山顶上、或者靠近山顶的地方。他们三人不一会儿就从半山腰的荒地里爬到了山顶,然后分头行动去找起兰花来。

    阿妹径直往有石头的地方找去,因为有些兰花都是生长在石头缝隙里的。她找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现,正当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阵风刮来,忽然闻到了一股兰花的幽香。驻足闻了闻,感觉好像是从右前方飘过来的,于是就顺着香味一路找了过去。

    不一会儿,她就走到了一块有些光滑的大石头跟前,那块大石头约么有一人多高、四五米宽。

    当她走到那块大石头跟前,就看到石头上面好像有一幅图,模模糊糊的,有点像电视剧中观音菩萨的样子,她觉得很新奇,仔细观察了一下,突然瞥见石头旁边的缝隙里长着一株盛开着的兰花,兰花叶子翠绿翠绿的。她俯下身去闻了闻,顿时一阵阵兰花的幽香扑鼻而来。

    当她拿着镰刀,蹲下身子,想用刀尖慢慢地把兰花挖出来的时候,忽然身体就像被电击了一样,全身上下开始发抖起来,紧接着感觉到有一股暖流进入了她的身体,那股暖流由弱到强。

    不一会儿,她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了那股越来越大的暖流,现在已经不能再把它称为暖流了,因为已经变得发烫了,像着了火似的灼烧着她的全身......。

    正当她快要倒下时,在不远处的小花赶忙跑过来把她扶了起来,这个时候的阿妹已经失去了知觉,小花大声呼唤了她几声,也没有反应,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大声的喊着在不远处的小友:“小友,小友,快点过来,阿妹晕倒了!”

    听到呼声的小友不一会儿就跑了过来,小友掐了掐阿妹的人中,也没什么反应,于是两人决定先把阿妹抬到下面他们升火的荒地里,再叫正在那里午睡的伙伴们帮忙轮流着抬回家。

    小友和小花一前一后费力地抬着阿妹慢慢的往山下走去。歇了好几次气才终于到了那块荒地里,这时那两个小伙伴还在呼呼大睡,小友和小花轻轻地把阿妹放在平整一些的地上以后,就各自去把那两个熟睡的小伙伴叫了起来。

    那两个小伙伴有一个名叫文兵、另一个叫昊昊,他俩被叫醒以后,揉着惺忪的眼睛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当得知阿妹晕倒的事情后,顿时睡意全无了,都很焦急的看着阿妹。

    正当他们商量着要不要赶紧把阿妹抬回家的时候,阿妹突然睁开了眼睛,把四个人都吓了一跳。等他们缓神过来,看到阿妹没事就松了一口气。这时小花问阿妹:“阿妹,你没事吗?”阿妹突然用一种非常陌生的口吻说道:“本神在此,尔等还不快快叩拜?”

    小伙伴们听阿妹这么说,一个一个都像丈二和尚不着头脑,文兵:“阿妹是不是刚才晕倒以后脑子烧坏了?”小花:“别瞎说,我们再看看情况。”

    阿妹看到众人对自己说的话不为所动,就神神忽忽地手足舞蹈起来,看着就像神婆平时给人家做法事的时候跳的一样。

    阿妹一边跳着、一边口里念念有词。昊昊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上身了?”其他几个小伙伴一听,顿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睁圆了眼睛齐刷刷地看着阿妹。

    阿妹跳了十来分钟以后,就突然停止了,接下来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的瘫软在了地上。

    四个人赶忙去把她扶起来,过了两分钟,阿妹才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众人问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大家都吓得不轻。

    她缓缓的说:“我刚才准备挖兰花的时候,突然就感觉像被电到了一样,一开始有一股暖流流进了身体里,过了一会儿,那股暖流就变得灼热起来,我实在受不了,就突然晕倒了,然后就做了一个梦,梦见观音菩萨到了我的跟前,说现在开始传授我道法,于是我就在梦里学了起来。”

    几个人一听,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以前只是听长辈们提起,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的小伙伴身上,而且是自己亲眼目睹的。

    他们都不敢相信,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阿妹也懒得再解释些什么,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他们。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几个人就背着割好的草、赶着牛儿们回家了。到家把牛关好以后,几个小伙伴就往阿妹家跑去,看到阿妹正在跟父母述说着今天下午的遭遇。

    阿妹父母虽然以前经常听她说梦到观音菩萨来找她,都以为是小孩子天真的梦而已,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看到几个小伙伴们到家里来,阿妹父母逐一和他们确认了下午发生的事情,每个人说的都一样,看来不像是撒谎。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不一会儿,阿妹又突然开始手足舞蹈地跳起了大神,一边跳、一边吩咐着让家人明天就去镇上为她准备神婆用的必需品,待一切交代完毕,阿妹就又瘫软在了地上。

    她父母赶忙把她扶到了床上,刚一到床上,阿妹就睁开了双眼,说:“爸、妈,每次菩萨上身都会这样,没事的,不要担心,菩萨说每个被选中的人一开始都是这样的,等时间久了,道法深了就不会再晕倒了。”

    听到女儿这么说,老两口就都松了一口气,还好调皮的弟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不然看到姐姐被上身时的情形肯定会被吓哭。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阿妹一家人早早起来煮面条吃好以后就往镇上赶去,不一会儿就买了各种各样的神婆用品,有香、纸钱、蜡烛、黄符、行头......等等,花了不少钱。

    就这样,阿妹正式的成为了小神婆,那年她刚读完小学六年级就辍学了,一是家里条件不允许,二是成为小神婆之后,经常会有菩萨上身,在教室里被其他同学看到也不好。

    她成为神婆的事情在村里传开来以后,人们一遇到什么倒霉的、奇怪的事情就去找她帮忙化解。那个时候流行赶集,集市上有一个角落是专门供神婆们使用的,邻村的人去赶集,想找神婆也都会到那个角落去。

    因此,一到赶集的日子,阿妹也和其他神婆一样,带着行头去到那个角落为人们排忧解难,从此开启了她的神婆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