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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皞无奈地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两人,想要再劝说,就怕会火上浇油。

    而跟在唐瑶身后的银月看到眼前这一幕,更是恨不得亲自上前将唐瑶扔到塘中清醒一下,以免她一时任性得罪了王爷。

    虽然,王爷确实宠爱唐瑶,但一再地使性子,终会惹恼了王爷这个大靠山的啊。

    不过这会正在气头上的唐瑶却理会不了这许多。她高傲地扬起下巴,冲着展陌华示威般地大声说道:“总之,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唐瑶从来不怕这些流言蜚语。”

    随即,她又对站在厢房前呆愣看热闹的馒头,吼道:“小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回去陪你姐姐。撄”

    这女人可不是好惹的。馒头在心中默念数遍,而后才回过神来:“啊,是。”紧接着,他就赶紧转身回房,明哲保身,不掺和那俩人的争斗。

    眼见已经清场,唐瑶连个眼神都不给展陌华,毫不留情地出言逐客:“王爷,瞧这更深露重的,快些回去歇息吧。妾身这里就不留您了。偿”

    看到主子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寝屋走去,银月为难地向王爷投去个同情的眼神,而后紧走两步追回屋里伺候去了。

    瞪圆了眼睛,展陌华难以置信地眼看着那扇房门在眼前关得严实,双唇启合:“苍皞。”

    “属下在。”还好,这位忠心耿耿的护卫没有抛下他离开。

    展陌华抬起右手指向寝屋方向,边颤抖边说道:“我是不是太惯着这妮子了?”

    再次憋笑到内伤,苍皞思索了几秒,给面子地为主子捧场:“不,只是唐姑娘还未能明白王爷您的一片心意。”

    谁知,对于他的捧场,展陌华却不给面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说,你最近说话是不是有点太肉麻?”

    不过,有怎样的主子就有怎样的手下。面对主子的抢白,苍皞笑着调侃:“近朱者赤。想来是因为属下天天跟随王爷身边的缘故。”

    尤其当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主子的下唇上,苍皞顿时破功,断断续续地憋笑出声。

    估摸着今晚那扇门不会再打开,展陌华彻底没了脾气,不由迁怒到不知收敛的手下,懒洋洋地命令:“笑够了,就随我回去吧。”

    “是,属下遵命。”想绷着脸却再次失败的苍皞,索性一边笑着一边应声。

    有心叱责,却无立场,展陌华最终只能懊恼地甩袖离开这已受过两次挫折的院落。

    夜蝉鸣叫,扰乱心绪,闹得痴男怨女们各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熬到天明,宁娆早早就起了床。

    淡扫娥眉,朱点樱唇,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换了身朴素的衣衫,打扮得清雅脱尘。这身装扮少了昨日的妩媚,多了几分清纯,令人看上去似温和无害。

    蝶儿见她这一番精心装扮,好奇地询问:“姑娘,您这一大早是要去哪儿吗?”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宁娆又擦去唇色,用小指轻轻地沾了些许胭脂,淡淡地点摸在唇上。

    仔细审视每个细节,她终于满意地点点头,说出自己的计划:“王爷今天不在府里,你随我去一趟西跨院。”

    没想到主子一早就起来准备许久,居然是要去西跨院。蝶儿不屑地撇撇嘴:“可那里不过是些失了宠的老女人,不足为惧。”

    “你懂什么!”宁娆闻言,美目圆瞪,怒斥道,“这王府不比以前在家中,除了你们这两三人,我无人可用。偏有些事不能由我出头露面,这种情况下,还有比那些老女人更好的人选吗?”

    “姑娘果然英明。”这才明白主子的用心,蝶儿连忙称赞,“那些人想必之前恨透了唐瑶。如今姑娘去主动示好,想必她们定能同仇敌忾,集火对付唐瑶。”

    想到之前唐瑶与王爷在一起时笑闹的那种默契,蝶儿不由为主子担忧,一心想要寻机会除掉唐瑶,以保主子在王爷心中的地位。

    她话音刚落,宁娆立刻低声叱道:“知道就行,不用说出来,以免隔墙有耳。”

    常年在内宅后宫摸爬滚打,她明白谨言慎行地重要性,万不敢将心思说得清楚明白。从小她亲眼目睹,有多少事就是毁在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上。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蝶儿自知失言,忙牢牢闭紧嘴,不敢再多话。

    对着镜子里,宁娆再次温习了各种微笑,挑选了一种最合适的多多熟练了几遍,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为止。

    她让蝶儿备上份好礼,又取来几样族中的土产。一切准备妥当,她站起身,套上天青色的外衫,公布今天的行程:“走,我们先去见见柳红缨。”

    虽然宁娆刻意低调,但那天姿国色却难以掩饰。一路行走,引来府中众人瞩目。

    西跨院中,蜻蜓慌张地跑进屋里,仿佛受了什么惊吓般,结结巴巴:“姑,姑娘。”

    正在屋中盘算计划的柳红缨,白了眼这没出息的家伙,忍不住骂道:“蜻蜓,你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那,那个,来了。”蜻蜓手指向门外,将话语说得断断续续,言不达意。

    丫环的失态令柳红缨很是不满,她沉下脸,大声说:“什么来了?谁啊?若是连话都回不清楚,我要你何用。”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门外有道陌生的声音响起,似回应她的问题般:“柳姐姐,妹妹我,宁娆求见。”

    “哪个宁娆……”柳红缨刚说到一半,神情顿时凝住,诧异地看向蜻蜓,向她求证道,“难道是那个!”

    知道主子也深感意外,蜻蜓连连点头:“正,正是。”

    没想到,自己正在琢磨如何去接近宁娆,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

    柳红缨发自内心地呵呵笑起来,亲切热情地大声吩咐:“还不快迎进来。”

    蜻蜓领命出迎。不多会,宁娆款款而入,一见面就对柳红缨行了半礼:“柳姐姐。”

    这般恭敬,立刻让柳红缨对她好感大增。飞快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红缨更是将她视为可拿捏的软柿子。清汤寡水的妆扮,让宁娆瞧起来人畜无害。

    她在心底暗暗思索:想是王爷看腻了浓妆艳抹的女子,所以瞧见这样一位清丽佳人便被这不同的气质所吸引。不过,看那宁娆一脸稚嫩软弱的模样,定然是无法绑住王爷太久的。首要的事情,还是如何将唐瑶挤走才是。

    瞬间,将宁娆暂时从劲敌的名单上划去。柳红缨上前牵起宁娆的手,往桌边走去,口中客套地招呼起来:“宁姑娘太客气。快请坐下说话。”

    宁娆听话地坐下后,立刻对身后的丫环说道:“蝶儿,把东西呈上。”

    闻言,蝶儿将手中所捧的几个锦盒送上。蜻蜓则接收到主子的示意,欣然接下,置于窗边的几案之上。

    那些锦盒看上去就精致,想必里面所盛之物必定贵重。好久没有收到王爷赏赐的柳红缨,见到这些,心花怒放,不过嘴上仍要客气一番:“妹妹,这般多礼,我怎好意思收下。”

    不过她翘起的嘴角早已将她的心情出卖。宁娆掩去冷笑,只装不见,谦逊说道:“不过是些族里的特产,登不了大雅之堂,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听她口口声声地叫着“姐姐”,又这样殷勤,柳红缨知她不会只是为了送礼而来:“你我如此投缘,有话不妨直说。”

    宁娆岂会让她套出口风,一味地客气,笑得温顺可亲:“瞧姐姐说的见外。我入进王府,诸事懵懂,还仰仗姐姐多多指点。”

    “指点二字,我可担待不起。”柳红缨可没望了昨夜与叶灵悠的盘算,觉得这是个不容错过的好机会,“不过……”说着,她抬眼看了看蝶儿,欲言又止。

    宁娆见状便知道她的顾虑,解释道:“姐姐但说无妨,这是我的家生婢子,可靠得很。”若她猜的没错,这柳红缨接下去要提及如今府上最敏感的人物,唐瑶。

    果然,不出所料,柳红缨张口就说:“杏园的那位,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吧。”

    看来这柳红缨如蝶儿打探的一样:空有美貌,却无城府;自视甚高,但能力不足,这样的人最容易利用。

    打定主意要让柳红缨成为自己手中对付唐瑶的棋子,宁娆答起话来更加小心,不想让她有所警觉。

    她微微摇头,一脸茫然无知地说起:“不甚清楚。我只知王爷很是宠爱,想必那位姐姐定有过人之处。”

    见她作为新人居然对府中一无所知,柳红缨心底那份“作为女眷首领的责任感”顿时膨胀爆棚。她一开口,就将心底最介意的事儿道出:“何止是宠爱,一年一度的巡礼大典,王爷曾与她携手登上城楼,接受属民的献礼。那气派简直就是正牌的王妃。”

    原来这消息竟是真的。从柳红缨口中得到证实的宁娆,心中怒火腾腾燃烧。

    这正妃的位置,除了自己,谁也没资格得到,无论是唐瑶,还是眼前这个柳红缨。即便将来的对手是朝中名门之女,她也有信心将对方比下去。

    但唐瑶居然因为早遇到展陌华,在这件事上抢先一步,如何不让宁娆恼恨。

    仍她的纤手在袖中紧握捏拳,宁娆的神色未曾有丝毫变化,依然一派天真地感叹:“听闻那唐姐姐比我早入府俩月不到,竟得王爷如此对待,着实令人羡慕啊。”

    难道这女人当真这般无心争宠?柳红缨仔细地审视她脸上的每一分变化,却未找到点滴的妒意。或许是她如今自持是王爷的新宠,所以不在乎唐瑶之前的风光?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对柳红缨来说都不是好事。如果不能挑动宁娆对唐瑶的敌意,她该如何设计二人鹬蚌相争呢。

    想来,只有再加一把火。柳红缨故作惋惜,话说一半:“只可惜啊……”

    “何事可惜?”宁娆好奇追问。

    见她似有兴趣,柳红缨继续将唐瑶抹黑,无比担忧地感叹:“可惜她生性善妒,如今已是时时霸着王爷。若是真等她成了王妃,怕是我们这些姐妹们再无立锥之地。”

    “姐姐想是多虑了。”宁娆呵呵笑起,并不在意,反倒替唐瑶开脱起来,“自古帝王皇族,哪个府里不是姬妾成群。若想成为正室大妻,岂能连这点容人的肚量都无?唐姐姐定不会是那样霸道的。昨夜我还听说,她从府外领回一对姐弟,正留在杏园住下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红缨眼中一亮,抓住重点:“姐弟?”这唐瑶还真是恃宠而骄,居然在园子里留宿男子。看来此事可以拿来做做文章。

    宁娆垂眉顺目,敛去眼底精光,问她:“姐姐不知吗?”

    柳红缨怎肯在新人面前显露自己情报网的不足。她打着哈哈,含混过去:“这倒也不是。不过下人来禀报时,我只模糊地听了一句,倒没有放在心上。”

    随即,像是刻意的,为了化解尴尬,她又正色对宁娆告诫:“按正礼来说,女眷院中不该留男客的。”

    见宁娆认同的点点头,她话锋又一转,百般无奈地说:“唉,此事肯定是王爷同意了的。你我觉得不妥,又有何用。只希望今后不要因此闹出什么事情才好。”

    这饵钩扔得太直白,机警如宁娆怎会去咬食。她顿时避重就轻地将这话挡了回去:“还是姐姐想得通透,妹妹还要多向姐姐学习才行。”

    看来今天是谈不出什么实质的话来。柳红缨决定待会与叶灵悠商量之后,再循序渐进地“感化”这位淡泊新人。

    “如果唐瑶有你一半的谦逊有礼,我们这些姐妹们也不至于日夜担忧前程了。”她长长地叹息,算作是为这个不怎么愉快的话题画上句点。

    听得出她一直在挑动自己对抗唐瑶,宁娆装傻不应。面对红缨几乎露骨的挑拨,她只规规矩矩地客套回礼:“姐姐过誉。”

    “这小雨又下起来了。”谈不出结果的柳红缨,瞥见外头连绵的雨丝,突然灵光一闪,端起亲切的笑容提议,“妹妹要是没什么急事,不如就在我这用午膳吧。再叫上几个平素里要好的,大家戏耍游戏,谈天说地,岂不有趣解闷?”

    这倒是个好机会!宁娆欣喜应下:“姐姐盛情,我不敢推辞。”

    不知这厢已在联盟对外,昨晚一夜未眠的唐瑶,直到天边泛白才稍稍打了个盹。

    待她再醒来,已近正午。

    梳洗之后,她望着在门外来回忙碌的银月,出声唤道:“银月,进来。”

    银月连忙将手里的活交给小丫环,走进屋里:“姑娘,有何吩咐?”

    “隆州城外,何处有河流经过?”唐瑶边以手指卷着自己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边歪头问她。

    河流?银月略加思索,立刻想起此地最负盛名的去处:“回姑娘,城南门外二十里便是陵江。江边有个平雁原。那儿景色怡人,每逢踏青的季节,总能吸引许多人前往。”

    哦?听起来很不错。唐瑶点点头,吩咐下去:“替我准备两壶酒,几碟点心,还有瓜果。”

    “姑娘这是打算要去陵江?”银月诧异地看向主子,觉得这要准备的几样东西有些微妙。这是要去出游?可天空正下着雨呢。难道是要祭奠何人?但看主子的神情又未带忧伤。

    就在她瞎琢磨的时候,唐瑶爽快地公布正确答案:“对啊,今日是我爹娘祭日。人在外头,只好寻条河流,祭奠一下,以表哀思。”

    啊,果然是要去祭奠先人啊。银月刚要去安排,却又想起什么,苦着脸转回来:“可是王爷这会儿不在府里。”

    为昨晚之事耿耿于怀的唐瑶,顿时鼓起腮帮,赌气般地哼道:“难不成,离了他,我就不能动弹了?”

    整夜过去,这对冤家还没消气呢?银月不敢调侃主子,更怕自己一言不慎引火烧身,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奴婢只是担心姑娘的安全。”

    谁知,这位主子仍含着昨天的酸醋,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哼,怕是他在府里,也顾不上我的安危。”

    是了是了,多说多错。银月不再多嘴,乖乖应下差事:“那奴婢这就交代下人去准备。”说完,她立刻转身离开,生怕主子又想起什么麻烦事儿来。

    在等候的间隙,唐瑶去东厢问候、交代了一番,决定将银月留在园子里,好照料二人。

    听闻自己要被留下,银月更加不放心起来,只希望主子能改变心意,再三问道:“姑娘,真的不要奴婢陪伴吗?”

    唐瑶铁了心,摇摇头:“我将你留下,是为了让你替我照顾那可怜的姐弟俩。旁人我皆不放心,惟独你在,我才安心。”

    “奴婢定不负姑娘所望。”既然主子如此看重,银月无法再厚着脸皮跟随,“那就另带上俩小丫环吧。不为别的,只为避嫌而已。”

    想银月说的也在理。虽然她向来独来独往、高飞高去,但如今姑且算作王府中的一员,少招惹麻烦也好。本就情路艰难,她也不愿展陌华再多心。

    一架马车,两个丫环,唐瑶就这样缓缓摇晃着,踏上今天的祭奠之旅。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马车渐渐停下,马夫隔着车帘对车厢里的唐瑶说:“唐姑娘,马车只能停在官道旁,您顺这条小路,向前就到江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