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重生之原配悍妻 > 34.034 我回来了

34.034 我回来了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熊大熊二?”宁樱反复重复着这两个名字,呼吸一缓,回府后,熊大熊二不见人影,宁樱以为黄氏派遣他们管铺子去了,宁静淑出嫁,黄氏让二人过来做什么?伸展着手臂,套上闻妈妈展开的衣衫,宁樱问道,“宾客满座,娘不是帮二伯母待客吗,如何和熊大熊二说事去了?”

    宁樱没有忘记熊二的所作所为,总觉得熊二不如熊伯忠心,黄氏器重两人,不见得会是好事儿。

    “太太约莫有什么事情吧,小姐不用为太太操心,倒是老夫人那边,小姐得空了去荣溪园瞧瞧。”替宁樱整理好衣衫,闻妈妈小声说了荣溪园的事情。

    老夫人丢了脸面上无光,府里嚼舌根的下人都遭了秧,然而消息不胫而走,管束下人已经迟了,今日来的客人多是和宁府走得近的,打听清楚今日的事情后,交头接耳众说纷纭,若不是有薛小太医送的玉佩挡着,宁樱这会儿估计在祠堂跪着了,顶撞长辈,目中无人,这顶帽子扣下来,名声就毁了,纵然没事,可不管薛小太医说了什么,老夫人是把所有的事情怪在宁樱头上了,往后,怕会找机会讨回来。

    “皇上以孝治国,生养之恩大于天,在朝为官者不敢顶撞长辈,不管何时您都要记着才是。”宁樱的性子像极了年轻时的黄氏,睚眦必报,这种人看上去不吃亏,实则不然,闻妈妈这十年在后宅走动,和吴妈妈看法不同,对老夫人的手段,她记忆犹新。

    穿好衣衫,闻妈妈去梳妆台拿首饰,久久没听到宁樱回答,心下叹气,转过身,示意宁樱伸手戴镯子,但看宁樱眼神清明的望着自己,闻妈妈一怔,“怎么了?”

    “没,奶娘说的,樱娘一刻不敢忘,待会就给祖母负荆请罪去。”她懂闻妈妈的考量,老夫人是宁府身份最尊贵的,忤逆老夫人,老夫人随意两句话就能坏了她的名声,她不看重名声,左右这辈子,她只想随心随意活着,然而请罪,是为了身后的人,为了黄氏,为了秋水,为了吴妈妈,她不想因为她的事情牵连了别人。

    闻妈妈欣慰的顺了顺她后背,“我就知道小姐蕙质兰心,清楚怎么做。”

    穿戴好,正准备去荣溪园给老夫人请罪,府里的老管家来了,宁府人口多,老管家是宁国忠的人,为人固执刚正不阿,不如府里二管家讨喜,可有宁国忠护着,谁都不敢动他,且有他在,宁府的秩序井井有条,好比今日,好些下人因着嚼舌根被处置了,而府里诸事照样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有老管家在,府里的事情乱不了。

    “小姐,老爷说您受了惊吓,在府里好好养着,这是两株百年人参,特意送过来给您压压惊的。”老管家五十出头的年纪,不胖不瘦,说的时候双唇一张一翕,不说话时,下颚抿得紧紧的,略驼的背尽力直直挺着,无端叫人害怕。

    府里的下人没有不怕他的,就是那几位少爷小姐,提起老管家,多少也会变色,宁樱的目光落在老管家手里的盒子上,一脸愧疚道,“樱娘是不是闯祸了,听说祖母身子不太好,人参给祖母送去才是,樱娘年纪小,用不着如此珍贵的东西。”

    老管家依旧不苟言笑,伸出手,闻妈妈下意识的上前接过盒子。

    “老夫人年纪大了,四小姐出嫁,忧伤过度这才晕了过去,算不得大事,过些日子就没事了,四小姐身子娇贵,好好养着才是。人参收了,老奴该回去给老爷回话了。”语毕,老管家微微躬身,不疾不徐退了出去,步伐沉稳有力,看背影,一点都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闻妈妈握着盒子,“老奴不该接啊......”老管家声音浑厚,不容人反驳,闻妈妈对老管家多少心生恐惧,看老管家伸手,自然而然的就接了过来。

    宁樱扫了眼琳琅满目的礼物,宁静淑成亲,反而是她屋里堆满了朱钗手镯,绫罗绸缎,“老管家什么性子奶娘还不知?你不收,他便不会走,祖父的意思是叫我近日不用去荣溪园给祖母请安了吧?”

    人参珍贵,闻妈妈捧着盒子,打开瞧了瞧,确认是两株后才回宁樱的话道,“是了,小姐在屋里好好休息几日也好,趁着这些日子,好好用功念书,明年,小姐能上家学就好了。”

    “明年的事儿谁又说得准呢,去我娘那边瞧瞧吧。”

    屋里,黄氏比划着做的衣衫,和秋水说着话,宁樱左右看了两眼,问道,“娘,奶娘说熊大熊二来了,怎么不见他们?”

    忽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背着宁樱的秋水跳了起来,听出是宁樱后,小声提醒道,“六小姐,您来先要给太太行礼,礼数上不能差了。”

    宁樱讪讪一笑,步子慢了下来,面色端庄,双手垂在两侧,目不斜视,小步小步往前,随后,屈膝微蹲,笑吟吟道,“女儿给娘亲请安了。”说完,扬眉看向秋水,“秋水,我这样子,总没错了吧。”

    黄氏哭笑不得,幽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屋里没人,别矫揉造作的行礼,我瞧着不舒服,快来看看娘给你姐姐做的衣衫,这花和图案,她会喜欢吧?”

    宁樱站起身,认真端详两眼,手抚摸上细滑的料子,见黄氏声殷切的望着自己,宁樱点了点头,“姐姐会喜欢的,方才,老管家给我送了两株人参,提醒我最近不用给祖母请安呢。”

    说起荣溪园的事情,黄氏脸上的神色淡了,即使细微,宁樱仍看出来了。

    “你祖父念你受了惊吓,既是如此,你就好好在屋里歇着吧,对了,书念得怎么样了?”黄氏将衣服递给秋水叠起来,细细问起宁樱的功课,随口考察两句,见宁樱对答如流,不由得笑了起来,“夫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书不用念太多,要会认字,会写字才行,你姐姐的字清秀,多向她请教。”

    宁樱应下,又问起熊大熊二,黄氏见她盘根问底,透露了点,“娘手里有点事情,叫熊大熊二帮忙打听打听,算不上什么大事,你好好跟着夫子识字,其余的事情有我呢。”说到这,黄氏眼神晦暗,起初她就怀疑薛墨的初衷,今日老夫人的举动应证了她的猜测,老夫人想宁樱拿到薛墨开的药明显有其他打算,或者又在试探什么。

    她想起回京途中,她和宁樱生病的事情,如果,她的病情不是因为吹风着凉而是有人蓄意为之,这便能解释为何薛墨不仅要她喝药,还要以瘟疫为由,叮嘱她整个三房的丫鬟都该保重身子了。

    宁樱发现黄氏脸色不对,低唤了声,黄氏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头,暗沉的目光中倒映着宁樱白皙干净的脸,让黄氏紧了紧手上的力道,一字一字道,“娘没事,你在桃园待着,凡事有娘呢,别怕。”

    宁樱笑着点头,向黄氏打听起熊大熊二去庄子前的事情,黄氏收回思绪,促狭道,“怎么想起打听熊大熊二了?”

    “在庄子上的时候,熊伯会和樱娘说他年轻时候的事儿,秋水和吴妈妈也会说,熊大偶尔也会提两句,熊二却沉默寡言得很,什么都不肯说,我不过好奇罢了。”随意胡诌的借口,说出口了,宁樱才察觉到不妥,是了,庄子上的人被黄氏收拾得服服帖帖,待她绝无二心,平日闲聊时喜欢讲过去发生的事儿,熊二却只字不提,如果不是其中有猫腻又是什么?

    黄氏嘴角扬起抹无奈,秋水叠好衣衫,和黄氏面面相觑一眼,开口道,“奴婢也不算老,和小姐说的怎就是年轻那会的事情了?小姐的话真真是伤人。”

    闻妈妈在边上捂嘴轻笑,帮宁樱道,“小姐年纪小,秋水在小姐眼里可是不年轻了,有年轻时候实属正常。”

    被两人插科打诨,宁樱想问的话没有问出来,却是对熊大熊二多了心眼。宁国忠说她不用去荣溪园给老夫人请安,宁樱便不自讨苦吃,整日跟着夫子识字,写字,傍晚去梧桐院陪黄氏说说话,日子甚是惬意,这半个月里,字有了很大的长进,连宁伯瑾瞧见后都称赞了几句,虽然,那些字在她看来仍是惨不忍睹,除了四岁的宁静彤,其他小姐,她一个都比不过。

    第一场雪后,京城如闻妈妈说的那般,没几日的功夫,入眼处尽是白茫茫的雪,清晨,院子里刷刷的扫雪的声响于寂静中分外响亮,宁樱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叮嘱金桂推开窗户,看飘飘雪花,冰天雪地最是纯净,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最为纯粹,美好,再多的腌臜,黑暗,雪花一落地,什么都掩盖了。

    “小姐,雪大,您别趴太久了,传到闻妈妈耳朵里,奴婢又该遭训斥了。”金桂叠好被子,回到窗户边,小声提醒宁樱,蜀州不比京城,十年难得下场雪,闻妈妈三令五申,小姐不习惯京城的冷,别因着好玩,冻着了。

    宁樱抬手伸出窗外,一大片雪花落入掌心,随即渐渐变小,直至融化成水,清明的淌在掌心里,又有雪花落下,一瓣两瓣,前仆后继洒落于手心,不一会儿,冻得通红的掌心,尽是星星点点的水,金桂惊慌的四周查探一眼,没见着闻妈妈身影才莫名松了口气,语气略微带着埋怨,“小姐,如果被闻妈妈瞧见了,奴婢没有好果子吃。”

    宁樱利落的拍拍手,清丽的脸上有笑容溢开,如寒冬的腊梅,好看得不可言喻,“奶娘去厨房准备早膳了,这会儿还在路上。”

    金桂掏出手帕,小心翼翼替宁樱擦去手掌的水,老生常谈道,“蜀州的冬天没有雪,比不得京城冷,您刚回京,不适应,如果得了风寒,奴婢难辞其咎。”

    “蜀州的冬天不下雪,却是我待过最冷的地方了,京城看似天寒地冻,屋里烧着炭,暖和,比蜀州好多了,金桂,你别担心,我身子强壮,没什么事儿,对了,昨日傍晚,三爷和我娘为了何事起争执你可打听到了?”十天前,闻妈妈领着金桂她们过来伺候,说是伺候她的,给了她几人的卖身契,金桂伺候了她一辈子,宁樱信任她,什么都愿意交给她做。

    昨日黄昏,她和黄氏说话,宁伯瑾来梧桐院了,这些日子,隔一两天宁伯瑾会来梧桐院,有时候吃顿饭,有时候陪黄氏坐一会儿,她在的时候黄氏待宁伯瑾还算客气,昨日她本打算歇在梧桐院的,谁知宁伯瑾来了不得不走,还未走出院子,便听屋里传来宁伯瑾压抑的怒吼,闻妈妈跟着,她不好意思掉头回去,这才叮嘱金桂打听。

    金桂为难的低下头,再次确认四下无人,才小声道,“听三爷的意思,想要在梧桐院歇息,太太好似没有开口,三爷控制不住,动静才大了。”

    金桂口中的“动静”自然指昨日宁樱听着的声音了,想了想,宁樱心里也没法子,照如今的形势来看,黄氏与宁伯瑾和离与休妻,一辈子都不可能,若一辈子都要绑在一条船上,宁樱想黄氏过得快乐些,爱之深责之切,宁伯瑾为人没有主见,心眼不坏,黄氏打心里喜欢过他的,不过,那是曾经了,曾经沧海难为水......

    “金桂,替我穿衣,我去梧桐院看看我娘。”上辈子,许多事情她来不及做,如今有了机会,她想好好陪着黄氏,至少,不是让黄氏拖病,整日为宁静芸毁亲的事情忧心忡忡,不是为了给她找个强有力的夫家算计钻营。

    雪大,金桂撑着伞,宁樱步伐匆匆的往梧桐院跑,入了院子径直往屋里走,秋水站在门口,看宁樱神色凝重,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待宁樱走近了,施礼道,“小姐脸色不对劲,是不是出事了?”

    宁樱收起了脸上的素冷,嘴角浅浅一笑,“没,怎还关着门,我娘还没起?”说话间,她伸手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秋水哎了声,拉住宁樱的衣衫,凑到她耳朵边,嘀咕道,“三爷在屋里,太太还睡着呢。”

    当着宁樱的面说这话,秋水脸上不自在,微微红了脸,宁樱一怔,这时候,屋里传来咚的声,夹杂着男子的咒骂,紧接着,帘子晃动,被人掀开,宁樱僵在原地,被屋里的情形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宁伯瑾好似才反应过来,拍了拍皱巴巴的衣衫,眉目清秀,脸上不见半分窘迫,好似习以为常似的,“小六来了,你娘醒了,进屋陪她说说话吧。”接着,宁伯瑾又吩咐她身后的秋水道,“给我拿身干净的衣衫过来。”

    话完,径直去了罩房。

    屋里,黄氏坐在床榻上,而西窗边的桌前,四根椅子并排安置着,最末的椅子稍微偏了,明显是她进屋后,宁伯瑾从椅子上滚下来所致,宁樱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指着椅子,错愕道,“昨晚,父亲,睡在这的?”

    被宁樱瞧见这一幕,黄氏脸上些许不自然,下地,推开窗户,岔开了话,“天还早着,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宁樱眼中的宁伯瑾从来都是风流倜傥的,何时如方才那般狼狈过?晃了晃头,许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娘说今日带我出门转转,我心里想着,早早就醒了。”

    “这两日府里事情多,我们留在府里没多大的事儿,娘再给你买两身衣衫。”不出意外,为了布庄给府里主子们做衣衫的事儿,秦氏和柳氏闹了起来,布庄的人以次充好,价格贵,秦氏抓着这点要布庄的人过来对峙,而布庄开门做生意,不敢得罪人,把柳氏供出来,说是受柳氏指使的,为了这事,大房和二房斗得乌烟瘴气,黄氏不想掺和进去,故而带宁樱出门转转。

    很快,秋水折身回来,伺候黄氏穿衣,吴妈妈跟着进屋整理床上的褥子,将椅子放回原处,期间没人说话,比起宁樱,两人面不改色,分明早就知晓黄氏和宁伯瑾的相处模式了。

    收拾好椅子,吴妈妈出门端水,折身回来时道“老奴听三爷不停的打喷嚏,约莫是着凉了......”

    黄氏淡淡的看吴妈妈一眼,不甚在意道,“说不准是府里哪位姨娘念叨三爷呢,三爷儒雅风流,你又不是不清楚。”

    吴妈妈一噎,看了宁樱眼,没再说话。

    黄氏洗漱好,宁伯瑾从罩房出来,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干净,衣衫整洁,风度翩翩,宁樱中规中矩的上前请安,被宁伯瑾止住了,“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见外,你来了也好,听说你娘答应今日带你和静芸出门,这两日我休沐,陪你们转转,看中什么,都算在我的账上。”

    黄氏蹙了蹙眉,转了转手腕,吓得宁伯瑾倒退两步,反应过来黄氏并不是想打他才放松下来,见此,宁樱哭笑不得,她不懂两人年轻时发生过什么,宁伯瑾对黄氏这般忌惮。

    “小六,你陪你娘用早膳,记得去荣溪园给你祖母请安,我吩咐小厮备马车。”话完,宁伯瑾急急忙忙出了门,生怕黄氏动手打人似的。

    “娘,父亲怕您。”

    “哪有的事儿,你别胡说,传出去,还以为娘是如何彪悍的一个人呢,你父亲开了口,今日看中什么就选,别担心他拿不出银子。”黄氏提醒宁樱将外间的披风脱了,屋里烧着炭,暖和,否则待会出门的时候就该冷了。

    因着要出门,黄氏去荣溪园给老夫人请安,宁樱不好不去,故而跟着黄氏一起,半个月以来,柳氏和秦氏闹得不可开交,远远的,就能听见两人争锋相对的尖锐声,老夫人一如既往的坐在拔步床上,面色淡然,任由柳氏和秦氏含沙射影讽刺挖苦对方。

    秦氏看见黄氏站在门口,立即转了话题,“三弟妹来了,听说今早三弟从梧桐院出来,第一件事就去吩咐马房准备好马车,又去库房支了两千两银子......”

    宁伯瑾附庸风雅,整日无所事事,不思进取,这么多年,官职上没有任何突破,花钱的本事却不容小觑,秦氏心中早已不快,大房管家,进项多,三房连个嫡子都没有,宁伯瑾却过得随心所欲,追根究底,二房是最吃亏的。

    “你想说什么?何时老三去库房支银子还要问你的意思了?”后宅女子不得过问朝政,而宁国忠他们为官之人少不得要在朝中走动,拉近人脉,这些都离不开银子,故而,宁国忠和宁伯瑾三兄弟在库房支取银两并不需要她的印章,多少年府里一直是这个规矩,今日被秦氏提出来,老夫人面色一沉,眼底动怒。

    秦氏知晓说错了话,悻悻然缩了缩脖子,倏然笑了起来,“母亲,我没有别的意思,三弟妹十年才回来,和三弟感情好,我心里为她高兴,说不准过些日子您又当祖母了。”三房没有嫡子,明眼人都听得出话里的意思。

    老夫人脸色恢复如常,瞅着宁樱,仁慈的眉眼间闪过狠厉,宁樱故作没看见,上前施礼,解释了为何这半个月没过来请安的原因。

    “你身子不好好好歇着,天冷了穿厚些别着凉了,京城可比蜀州冷多了。”老夫人恢复了惯常的慈眉善目,句句彰显着她为人祖母的和蔼,宁樱不卑不亢的点头应下,只听旁边的秦氏插话道,“说起穿厚些,儿媳又想起布庄的事情来,母亲为人公允,可不能偏袒了谁,若不是成昭成德他们兄弟喊冷,我也不会怀疑布庄偷工减料,儿媳一大把年纪死不足惜,成昭成德年纪轻轻......”

    “你瞎说什么?”老夫人冷喝声,眉目间尽是庄严,秦氏不敢多再多言,撇了撇嘴,意有所指的瞥了柳氏一眼,挑衅意味十足。

    黄氏不欲插手大房二房的事儿,坐了会儿,叫上宁静芸一起走了,宁静淑成亲那日的事情后,宁静芸不待见宁樱,可黄氏开了口,宁静芸没有反驳的法子,不情不愿也只得跟着,这便是大户人家养出来的知书达理的小姐,即使心里不乐意,脸上也挂着得体从容的笑。

    跟在宁静芸身后的是柔兰,宁樱忍不住多看了柔兰两眼,柔兰聪明了,妆容费了些功夫可比之前低调,衣衫颜色淡雅,站在宁静芸身侧,黯然无光,她以为宁樱会借此打发柔兰,没想到依然重用柔兰,又或者,是老夫人的意思?

    假如是老夫人要宁静芸留下柔兰,将来,总有祖孙二人反目成仇的那天,宁静芸眼里有富贵荣华还有其他,至少,宁静芸是真心喜欢程云润的,老夫人选了个姿色不错的丫鬟给宁静芸,有朝一日宁静芸明白过来,一心一意为老夫人的心也就淡了。

    鹅毛般的雪随风飘零,阴冷的风刮得人脸生疼,炭炉子里的火越烧越旺,暖了这冬日刺骨的风。

    “送你的衣衫可穿过了?娘刚回京,不知你的喜好,如果你不喜欢,和娘说说。”在宁静芸跟前,黄氏说话不自主软了三分,声音轻柔低沉夹着讨好,宁樱拉开一角帘子,冷风吹得她面色发僵,脑子却清醒得很。

    沉默良久,宁静芸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上等的料子,女儿哪有不喜欢的,多谢母亲一番心意了。”

    语气客套而疏离,黄氏眼神有一瞬的暗淡,转而说起了其他,黄氏说的时候,宁樱便静静听着,不出声,偶尔,宁静芸会附和一两个字,即使是一两个字也足够黄氏高兴了,宁静芸的话后,黄氏的声音会激动高昂,然后又慢慢低下去,待宁静芸回她一句,又渐渐升高,周而复始。

    不得不说宁伯瑾确实是个享受生活的,带她们去的不是赫赫有名的铺子,窄巷子里,零零星星开着几个铺子,卖的却都是些稀罕玩意,看宁静芸欢喜得发亮的眸子就看得出来,宁伯瑾给钱,宁樱没给他省,选了好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其中还有两本皱巴巴的书,京城人注重学识,表现在藏书上,书越多彰显着和此人的学识越渊博,而就宁樱来说,大多人买书不过为了充面子,好比宁府书阁里的书,好多是新的,没有一丝翻阅过的褶皱,更别说书中内容了,即使这样,大家依然推崇。

    黄氏兴致不高,宁樱和宁静芸在一边挑选,余光瞅见宁伯瑾拿了样东西塞进黄氏手里,可能人多,黄氏不忍拂了宁伯瑾的面子,并未推却,宁伯瑾展颜一笑,接二连三又送了许多,黄氏脸有不耐之色宁伯瑾才收敛下来,宁樱不禁觉得好笑。

    选中了喜欢的,中午,宁伯瑾挑了处僻静的酒楼,二楼靠窗的位置,望着街道上形形□□的人,冒雪急行,也算别有番情趣,“小六头回在外边吃饭,这家酒楼的招牌菜甚是好,你尝尝,如果喜欢,往后得空了,我又带你们来。”

    声音温润如玉,半点没有为人父的威严,宁樱神思一恍,轻轻点了点头,探出身子,盯着雪地中深浅不一的脚印出神,忽然,视野中出现了抹艳丽的身影,人来人往中,梅花红的袄子格外醒目,宁樱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眼再看,只见那名女子拐进旁边的小巷子,不见了人影,她抬起头,凝视着无半分察觉的宁静芸,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又止住了。

    饭桌上,换成宁伯瑾说,附和的依然是宁静芸,黄氏不出声,宁樱还在回想脑中的女子,她是谁宁樱是记得的,程云润养的外室,绿意,最早是程云润的贴身丫鬟,不知为何被撵出了府,继续和程云润牵扯不清,上辈子,黄氏就是抓住绿意逼着和清宁侯府退了宁静芸的这门亲事,不过那是后来宁樱听金桂说的。

    “樱娘多吃些,喝点羊肉汤暖暖身子。”黄氏替宁樱舀了一勺汤放在宁樱跟前,温声提醒,接着又给宁静芸舀了一勺,宁伯瑾脸皮厚,主动端起边上的碗要黄氏给她盛汤,宁樱怔怔的望着宁伯瑾,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宁静芸则低着头,自顾吃着。

    终究,黄氏替宁伯瑾舀了两勺,宁伯瑾顿时眉开眼笑,笑容清澈,温文尔雅,换做其他人怕挪不开眼,而黄氏,却丝毫不为所动。

    “小六和夫子练字长进大,过些日子,我去拜访翰林院的两位院士,替你问两副字帖过来,你姐姐有一手好字也是临摹了大儒的字才有今日的成就。”宁伯瑾话锋一转,说起了宁樱的事情,问宁樱道,“京城冬天冷,你可还习惯?”

    宁樱不懂宁伯瑾打什么主意,如实道,“还成。”

    “京城过年热闹,如今街上年味不显,入了腊月,到处张灯结彩挂着大红灯笼,烟花炮竹不断,到时候,父亲带你去郊外放烟花,如何?”宁伯瑾握着勺子,轻轻搅拌着碗里的汤,脸上尽是期待,宁樱瞥了眼黄氏,恍然大悟,宁伯瑾是想讨好她来讨好黄氏,心里拿不定主意,问黄氏道,“娘想去吗?”

    黄氏抬起头,认真道,“若樱娘喜欢,去看看也好,庄子上过年冷清,不如京里热闹,你整日拘在府里,难得出门......”

    “这有何难,回府时我与管家说声,往后小六想去哪儿径直出府即可。”宁伯瑾抢过话,一脸是笑的看着黄氏,笑容憨厚,和回府当日第一次见着黄氏的那句“毒妇”脸上的表截然不同,态度委实热络了些。

    黄氏没有吭声,饭桌上又冷了下来,宁樱别开眼,却见对面巷子上走出来一人,身上裹着黑色的披风,盖住了半张脸,宁樱一眼就认出他来,清宁侯的世子,程云润。

    “下边有什么好看的?”宁伯瑾扭头,盯着街道上的人,问宁樱道。宁樱失神,手不稳,手里的碗滑落,砰的声,碗碎裂,里边的汤撒了出来,宁伯瑾下意识的看了眼黄氏,面色讪讪。

    街道上,程云润上了马车,车帘盖得严严实实,见马车驶入远处看不见了宁樱才收回目光,“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黄氏并未斥责宁伯瑾,“小心些,烫着没?”黄氏转过宁樱的手反复检查,叫来吴妈妈收拾桌子,她们用膳,吴妈妈和秋水柔兰在隔间,听着动静,吴妈妈眼疾脚快走了过来,清理干净桌子,又退了出去。

    宁樱不敢再分心,认真品尝面前菜肴酒楼厨子的厨艺好,做的饭菜比起府里做的饭菜略胜一筹,其中一道菜,软软的,有点甜有点辣,甚得她欢心,宁伯瑾眼力好,走的时候,吩咐人又做了份,叫宁樱带回家晚上吃。

    黄氏将宁伯瑾讨好的神色看在眼里,并未多说什么。

    回到府里,宁静芸回荣溪园,宁樱和黄氏朝着梧桐院的方向走,想了想,宁樱说了今日所见,黄氏眼中,她和宁静芸是同等重要,依着黄氏的性子,肯定会想法子毁亲的,如果是这样,她不想黄氏太过操劳,她想,黄氏召见熊大熊二说不准就是为了宁静芸的亲事。

    黄氏皱起眉头,回眸看了眼吴妈妈,吴妈妈会意,大步上前,左右打量着是否有人。

    “你怕是认错人了,清宁侯府地位尊贵,世子哪会去那种地方,就是因为这个,你才把手里的碗掉在地上了?”黄氏轻声细语,明显不信宁樱的话,宁樱清楚黄氏的性子,不管是真是假,随后,黄氏会找人查探,会查出蛛丝马迹的,只是,她不想因此破坏了黄氏和宁静芸的关系,“娘,看父亲和小二说话,该是常常去那家酒楼的,你让父亲打听打听不就好了?”

    宁伯瑾不知什么原因极力讨好黄氏,如果黄氏开口的话,宁伯瑾一定会应下的,或许,这辈子,宁静芸的亲事不用黄氏出面也能毁了。

    宁樱的话像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口中说出来的,黄氏很难相信,自己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儿能说出这番有城府的话来,语气不由得慎重起来,“谁教你的?”

    宁樱笑道,“我看父亲休沐,没什么事情做,正日常缠着娘,若您开口随便给他找点事情做,樱娘就能陪娘好好说说话了。”

    黄氏想起了昨天傍晚,宁樱想要留在梧桐院,宁伯瑾来了,宁樱才走了,这会儿心里不乐意了,黄氏不免觉得愧疚,“他不是天天都有空的,你想在梧桐院待着,你待着就是了。”她不是傻子,宁伯瑾前后态度大,明显受了人指使,在这宁府中,能叫宁伯瑾没法拒绝的人只有一个,便是宁老爷,宁国忠。

    不管宁伯瑾转变态度是为了什么,她已心灰意冷,女儿大了,好好为她们找门亲事,欢欢喜喜看着她们出嫁,便无牵挂了,宁伯瑾想井水不犯河水她由着他,若打宁樱和宁静芸的主意,别怪她翻脸不认人。

    刚转过回廊走向青石砖的小路,后边宁伯瑾追了上来,“左右这两日得空,小六,把你写的字拿来,为父给你看看。”

    宁樱望着黄氏,不满的挑了挑眉,黄氏敛眉,冷声解释道,“樱娘这两日不舒服,只顾着识字了,并未练字。”

    “是吗,用不用请大夫瞧瞧,天冷,别着凉得了风寒,那小六先回屋休息,我与你娘说说话。”宁伯瑾凝视着容貌不似以往白皙的黄氏,小声道。

    黄氏蹙了蹙眉,低声道,“什么话,改日再说吧。”态度淡然,明显不愿意多说,宁樱打量着宁伯瑾受挫的脸色,突然有一丝后悔了,道,“娘,您与父亲说话,我先回屋了。”

    宁伯瑾满意的点头,和黄氏并肩而行,开门见山道,“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往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过日子,娘说得对,我年纪不小了,没有正经的嫡子,出去叫人耻笑,静芸和小六没有兄弟撑腰,往后遇着点事儿,我们鞭长莫及,你好好想想吧。”

    寒风刺骨,不知何时,骤停的雪又飞飞扬扬洒落,两人站于路中央,沉默不语,宁伯瑾冻得浑身发抖,鼻尖微红,望着略有迷茫的黄氏,心情复杂,捂着手,学着小厮放在唇边,大力的哈出几口气,脱下身上的披风披在黄氏肩头,小心翼翼道,“我们回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