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小说网 > 重生之原配悍妻 > 114.114 全文完结

114.114 全文完结

推荐阅读: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最强战神龙王殿重生之都市仙尊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妖夏

一秒记住【三界小说网 www.xs3j.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谭慎衍喝得不多, 一群人想方设法灌他的酒, 他想着要回来照顾宁樱,能推辞的都推了, 见宁樱还没睡, 眉头蹙了下,他人在前院, 彭英屋里的事情却瞒不过他耳朵,宁樱不出门是他的意思, 除去被人冲撞一说,谭慎衍担心有人居心叵测加害宁樱,皇上忌惮谭家,之前没有得逞, 恐还会派人来,宁樱的身子出不得一丝差错, 小心起见,他才以安胎的名义让宁樱在屋里待着。

    “是不是心里不痛快?”彭英不识好歹,往后没必要给她留面子, 谭慎平本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换个妻子又何妨。

    宁樱摇头, 问起宁成昭宁成德他们喝醉之事,谭慎衍哈了两口气,刺鼻的酒味让他皱了皱眉,推开窗户,立在窗前散身上的味道,回宁樱道,“那些人不敢敬我的酒只得转移目标,大哥他们推拒不得,一杯两杯三杯,喝醉是必然的。”

    以今日的情形,宁成昭他们不喝醉约莫下不了酒桌,他自恃身份可以不搭理那些人,宁成昭却不行,宁家经历宁国忠和宁伯庸的事情后,战战巍巍,稍有不慎,宁家就完了。

    不过宁成昭不是糊涂之人,今日在场的众人官职都比他高,什么人的酒能喝,什么人的酒点到即止,他心里门清。

    酒味扑鼻而来,宁樱不舒服的蹙了蹙眉,催促谭慎衍去洗漱,只字不提青苍院的事情,她给彭英送饭菜无非是尽到长嫂的体贴,免得外人说她对小叔子的亲事不上心,彭英表达出厌恶不满是好事,至少往后不用做表面功夫,她乐得轻松自在。

    谭慎衍闻了闻身上的味道,“味道真的很重?”

    边说话,边朝罩房走,前边宴席还没散,罗指挥使,内阁几位阁老和谭富堂说话,罗淮安醉得不轻,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绍阁老则暗地试探谭富堂,几人各怀心思,谭慎衍懒得应付,交给谭富堂自己应付。

    是真醉还是假醉,夜里就明白了。

    谭慎衍出来,屋里剩下一盏烛灯,晕黄的光照着帘帐,宁樱躺在床上,睡颜祥和,谭慎衍轻轻走过去,脱了鞋,翻身睡在里侧,宁樱肚子大了,夜里会起夜如厕,睡里边不方便,两人换了位子,他睡里她睡外。

    他的手落在宁樱肚子上,倒数着日子等孩子的降临,心底喜忧参半。

    “怎么了,是不是睡不着?”宁樱扭头,询问道。

    谭慎衍笑笑,“想着快有孩子了,心里不太真实,你躺着,我给你揉揉腿。”

    谭慎衍坐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按着宁樱大腿,一下两下轻轻揉着,力道拿捏得刚刚好,宁樱双腿刚肿的时候是产婆为宁樱按摩,他看了几回,试探的给她按了一次,产婆在边上指点他力道,一次他记住了,往后给宁樱按摩腿之事就被他揽了过来。

    宁樱小腿粗壮了许多,不过产婆说生完孩子会慢慢恢复,他揉捏着小腿,从下往上,清俊的五官透着温和暖意。

    宁樱舒服的嘤咛声,她双腿泛肿,有时候绷得难受夜里睡不着,按摩才能好点,过了会,察觉差不多了,她让谭慎衍停下,“睡吧,今日我不现身,明日新妇敬茶总不好不去。”

    “你不去她还能说什么,以她的身份嫁到谭家是祖上积福了,真显摆,我让她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宁樱好笑,“你当是你买东西呢,喜欢就买了,不喜欢就扔了,她本性如何我早已知道,不瞒你说,前些日子她三番五次想和我套近乎,彬彬有礼的模样让我浑身不自在,如今针锋相对倒是好事。”

    胡氏希望谭慎平继承爵位,可谭慎平游手好闲碌碌无为,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胡氏的算盘注定要落空,至于彭英,不过是胡氏选择的一颗棋子罢了。

    妯娌关系不好,婆媳间并非亲密无间,往后的日子,如何热闹不可知呢。

    “嗯。”谭慎衍清楚她不是个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性子,手搭在她眼睛上,笑道,“睡吧。”

    宁樱靠着他,缓缓阖上了眼。

    青湖院安宁静谧,而前院却气氛不对,宁家的几位主子住在青悠院,金桂走进院子,本该睡下的几位主子却坐在正屋里,宁成昭和刘菲菲坐在上首,宁成德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而宁成志瘫坐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门口的丫鬟奴才被支走了,金桂纳闷,明明说他们醉得不省人事,为何不睡觉在屋里坐着。

    陶顺媳妇跟在金桂身侧,见金桂好奇,不由得小声道,“志少爷醉酒说胡话,传到昭少爷耳朵里,正训斥着呢,毕竟是宁家的私事,我不好过多干涉,门口的丫鬟是我屏退的,金桂姑娘觉得可行?”

    金桂是宁樱跟前的红人,陶顺媳妇自是要巴结讨好,她被调到前院了,是宁樱器重她,谭家留宿的客人不多,但凡有,绝对是有身份地位的,当然,像宁府这种亲戚另说,她没有偷听的习惯,见宁成昭动怒,立即把门口的丫鬟支走了。

    “妈妈做得好,来者是客,我们不打听是对的。”金桂清楚陶顺媳妇的想法,是想在宁樱跟前长脸,她又道,“这事儿我会和夫人说的,眼瞅着夫人快生了,青湖院上下忙着......”

    陶顺媳妇忙不跌摇头,不好意思道,“这种事有眼色的下人都会这么做,我只是尽到本分,不敢拿这种事叨扰夫人,和金桂姑娘解释,没有其他意思。”

    金桂点了点头,叮嘱了陶顺媳妇几句,让她忙自己的事情,她站在昏暗的甬道上,犹豫着用不用进屋打声招呼,迟疑间,听屋内传来宁成昭的低喝声,“这种事子虚乌有,怎可偏听偏信,把话烂在肚子里,往后不许再提。”

    事关重大,宁成昭脑子尽是醉酒后的难受,以及听了宁成志话后的惊悚感,当年的事情,佟妈妈交代得清清楚楚,不管真相如何,老夫人已经不在了,没必要再挖出来。

    他是宁府长子,不管为了宁府名声还是其他,宁成志的话绝对不能传出去。

    宁成志头贴着地,语气含糊不明。

    金桂心里纳闷,不知宁成志说了什么惹得宁成昭不快,连坐在边上的刘菲菲都没为宁成志打圆场,金桂不由自主想到宁樱交代的事情,脸色微变,难道有丫鬟不知羞耻是勾引宁成志?她敛神一想觉得不太可能,真出了事儿,陶顺媳妇不可能瞒着不和她说,如此来看,该是宁府的私事。

    金桂掉头,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只听屋里宁成志的声音突然大了,“我没有说谎,祖母死的时候我娘在屋内,祖母意识不清,念三叔的名字,把当年的事情说清楚了,下毒害三婶和六妹妹的人是三叔,不是她。”

    轰的声,金桂脑子像有炮竹炸裂,血管爆裂,成了一团浆糊,宁成志说,当年下毒害世子夫人的是三爷,她以为自己幻听了,木然的转过身,正屋里,宁成昭面色惨白,李菲菲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二人似乎也被吓着了。

    地上,宁成志继续喋喋不休,终究喝多了酒的缘故,咬字含糊,不似方才清晰了。

    八月里夜风凉,金桂只觉得浑身热得厉害,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面色惶然。

    这等事,传到宁樱耳朵里,不知会引来何等轩然大波,宁樱回府没多久她就伺候宁樱了,看着她对宁伯瑾态度由仇人转为寻常的父女关系,血浓于水,宁樱心底渴望亲人的关怀和疼爱,这几年的父女之情都是假的吗?

    宁伯瑾为何要害宁樱,那时候的宁樱,只不过刚会走路,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姑娘啊。

    金桂惶惶然的回到青湖院,连银桂和她说话她都恍若未闻,她立在屋檐下,望着漆黑夜色发呆。

    银桂以为她身子不舒服,扬手探了探她额头,又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确认金桂没发烧,“这儿有我守着,你脸色不太好,回去休息吧。”

    谭慎衍在,夜里服侍宁樱的事情轮不到她们头上,银桂关心银桂才由此一说。

    金桂心底乱糟糟的,不知该怎么办,毒害妻女,宠妾灭妻,嫁祸亲母,事情传出去,宁伯瑾名声坏了不说,宁樱如何面对,处在世子夫人的这个位子,等着看宁樱笑话的人数不胜数,尤其之前青水院的事情传出去,胡氏故意抹黑宁樱的名声,说宁樱彪悍泼辣,不准谭慎衍纳妾,沉鱼落雁没有出头的机会才把主意打到谭慎平身上的,谭慎平名声臭了,宁樱也被拖下了水,私底下有人对宁樱指指点点,她们听着了,担心宁樱生气,没有和她说。

    这次的事情再闹起来,宁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做人。

    追随宁樱多年,金桂心里把宁樱当成自己的亲人,盼着她好,宁樱过得好了,她们才会好。

    然而,有朝一日,眼下安宁的日子估计没了,她心里害怕。

    “银桂。”

    银桂身形一凛,“在,怎么了?”

    “你有没有事情瞒着世子夫人,哪怕是自己的私事?”不知怎么,金桂想起了翠翠,早先翠翠心仪世子爷,白鹭想和翠翠联手,翠翠明明可以借胡氏的手暗中找机会爬上谭慎衍的床,但翠翠放弃了,她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宁樱,因此,宁樱才知道青水院的事儿。

    翠翠那样有自己小心思的人在宁樱跟前都能俱实以告,她呢?

    宁樱对她推心置腹,她该瞒着吗?

    银桂不懂金桂为何问起这个,想了想,认真道,“没有呢,夫人挺着肚子哪儿都不能去,我常常和她说些事情,连吴琅送玉钗耳坠的事情我都和夫人说了,金桂,你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夫人好说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和夫人说,夫人会帮你想法子的。”

    “是吗?”金桂低头,心情复杂难辨。

    她是宁樱最器重的丫鬟,若这种事她瞒着不告诉,待事情传开,宁樱估计会对她心灰意冷吧,或许,不会留她在身边伺候了。

    眼前浮现出一张黑如煤炭的脸,她晃了晃神,拽紧手帕,暗暗下定决心,等宁樱醒来,她就告诉她,宁伯瑾是非不分,亭姨娘的事情是竹姨娘和老夫人一手策划的,和三夫人无关,他怎么能加害发妻和幼小的女儿。

    屋内,谭慎衍幽幽睁开了眼,细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罗淮安假装醉酒留在国公府,半夜肯定会有动静,就是不知道,皇上是让罗淮安夜探青山院还是青湖院,他的本意想把罗淮安引到青山院,但皇上疑心重,如果怀疑他故意为之,谭家的处境就真的艰难了。

    老国公留下的东西被他焚烧了,宫里的人手是给薛怡的保命符,和谭家没有关系,皇上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当然他不会和皇上说这事,圣心难测,他说了皇上也不会信,就让皇上自己查吧。

    周遭静谧,院子里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谭慎衍双手环在脑后,想着朝堂局势。

    六皇子伤势复原,势必要动容妃了,皇上和容妃私底下达成某种协议,传到六皇子耳朵里,恐会生出变故,明妃的死是梗在六皇子心头的刺,皇上和容妃联手,父子两关系怕是回不到之前了。

    他想过要不要给六皇子漏些风声,思虑再三忍住了,谭家如今位高权重,六皇子的事情不欲插手过多,过犹不及,别到时候惹了六皇子怀疑。

    感觉身边的宁樱动了动,换了个姿势,不舒服的蹙着眉,谭慎衍坐起身,叫宁樱起床,肚子大了后,宁樱夜里如厕的次数多,谭慎衍见她表情就知她要做什么。

    宁樱迷迷糊糊坐起身,由谭慎衍给她穿鞋,揉着眼和谭慎衍说话,谭慎衍瞅着时辰,“子时刚过,你肚子饿不饿,我让厨房熬完粥来?”

    “不了。”若非如厕,她醒不来,上辈子,葛氏常与她说怀孕的艰难,她心疼葛氏不假,但内心深处并没当回事,黄氏怀孕,宁樱认为是黄氏年纪大的缘故,等她自己怀孕,才明白个中感受,小太医说正常,然而她总不得劲,前几个月还好,近日浑身不舒坦,自己又说不出来原因。

    重新躺在床上,窗户外传来一阵响动,谭慎衍替她掖好被子,柔声道,“估计前边有人醉酒闹事,你睡着,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宁樱闭着眼,困意来袭,提不起精神,沙哑道,“早点回来。”

    “我知道了。”

    谭慎衍披上外裳疾步走了出去,顺便灭了屋里的灯,依着习惯,宁樱该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宁樱侧着脸,见谭慎衍掀开帘子走出去才收回了目光,隐隐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奈何脑子迷迷糊糊,不太明白,曲着腿,往里边挪了挪,快睡着的时候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明白哪儿不对劲了,谭慎衍睡觉穿戴整洁,没有一丝慌乱,和平日大不相同,他估计早知夜里会发生事儿,双手撑着床榻坐起身,她唤金桂进屋。

    府里办喜事,恐有人趁虚而入闹事,她心头不安。

    金桂掀开帘子,拿出怀里的火折子,托着灯罩里掌灯,灯亮起的瞬间,她眉目闪过坚定,“世子夫人,奴婢有话与您说。”

    宁樱听到金桂语气不同以往稳重,声音都变了,心里咯噔下,“府里是不是出事了?”

    她竖起枕头靠在身后,沉吟道,“说说吧。”

    金桂屈膝,跪在床边,不敢看宁樱的眼睛,将在青悠院听到的话如实和宁樱说,酒后吐真言,金桂觉得宁成志说的是对的,不然的话,宁成昭和刘菲菲反应不会那般激烈。

    屋里一阵静默,针落可闻,金桂甚至听到自己紊乱的呼吸,身为奴才,听到这种事,不及时禀报宁樱,她心头不安,或许,她也有自己的私心,想宁樱全心全意的信任她 ,留她在身边伺候,如果不能嫁给喜欢的男子,当一辈子老姑娘又有何妨。

    许久,金桂才听到床上传来声低喃,“难怪,大伯母告诉三哥,是想握着我爹的把柄威胁他吧。”

    宁伯瑾受了皇上赏识,孝期过后定要被委以重任的,柳氏和宁伯庸能不能回来,就看宁成志有没有出息,柳氏是想宁伯瑾提携宁成志呢。

    宁伯瑾下的毒吗?

    想想不是没有可能,她和黄氏回府,宁伯瑾见着她们的第一面不就是骂毒妇吗?

    “世子爷呢?”宁樱该生气怨恨的,不知为何,她心里没有一丝波澜,脸色如常道,“把世子爷找回来,我有话和他说。”

    谭慎衍查到容妃头上,宁伯瑾下毒不可能不知情,瞒着不说,是有其他打算还是想让她继续糊里糊涂过下去?

    金桂隐隐不安,宁樱的表情太过平静,平静得她心里害怕,心头积压的事情说出来,没觉得轻松,反而愈发害怕了,后背传来嗖嗖凉意,她顿了顿,“世子夫人......”

    “把世子爷叫回来我问问,快去吧。”宁樱声音无悲无喜,无怨无怒,金桂摸不清她的想法,迟疑的站起身,慢慢退了下去。

    谭慎衍在何处金桂不知,依着谭慎衍的习惯,她先去了书房,院子里挂着红灯笼,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穿梭其间,金桂浑然不觉,吹久了风,脑子清明不少,心头惊恐不已,她素来做事稳重,今夜之事怎就沉不住气了,她不该和宁樱说的。

    走了两间书房都没人,金桂转去了青山院,刚走到门口,被里边的声音吓着了,深更半夜,里边传来好几道说话声,绕过走廊,金桂被眼前的情形吓着了,十几名黑衣人被罗平他们反手压着跪在地上,旁边刀剑零星散落,她恍然大悟,夜里有刺客。

    谭慎衍站在院子里,长身玉立,脸色沉着,语气极为冷淡,“把人带下去,问清楚他们夜闯国公府所谓何事。”

    福昌立在他身侧,低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是。”

    片刻的功夫,院子里的人被带走了,院子恢复了整洁,如果不是鼻尖萦绕的血腥味,金桂会以为方才是自己的错觉。

    “是不是世子夫人醒了?”不知什么时候,谭慎衍站在金桂身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金桂身子哆嗦了下,回想自己脑子发热犯下的错,支支吾吾将事情前因后果交代了,只见谭慎衍脸色大变,在刺客跟前都没露出情绪的他,刺客目光如兵刃的倪着自己,看得金桂遍体生寒。

    她明白自己错在哪儿了,宁樱生产在即,不能受刺激,如果影响胎儿,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此时,远处传来呐喊声,说是世子夫人肚子发作,要生了。

    金桂身子一软,差点倒了下去,身侧一股风吹过,谭慎衍飞奔出了院子,身形快速消失于昏暗的庭院里,她咬咬牙,追了上去。

    银桂守在门外,金桂走了没多久,屋里就传来宁樱压抑的痛苦的声音,银桂担心宁樱出事,进屋瞧瞧宁樱,宁樱唇色发青,银桂以为她不舒服,问她用不用找产婆看看,宁樱摇头,银桂见她不睡,便拿了小凳子立在床前陪宁樱说话,偶尔宁樱也会回两句,可能说亲的缘故,银桂觉得她和宁樱的话题说了许多,说着说着,不免说到吴琅身上,没听到宁樱回答,她仰头一看,才惊觉宁樱不对劲,整张脸乌青苍白,眼珠子一动不动,就跟,就跟死人似的。

    她扯开嗓子喊了宁樱两声,宁樱仍旧没反应,惊动院子里的人,银桂让她们请产婆,产婆掀开被子,银桂才看到腥红的血渍:宁樱要生了。

    谭慎衍健步如飞跑回青湖院,宁樱被带进来产房,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谭慎衍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屋里传来的,生孩子痛苦,难以忍受会发出声,可屋里除了零碎的脚步声以及产婆的引导声,宁樱一声不吭,谭慎衍心里没底,贴在窗户边喊了声樱娘。

    没有传来回应,谭慎衍知道,宁樱气他了,他的确查到宁伯瑾下毒之事,药是根据军营里给将士救治的草药提炼出来的,将士们上阵杀敌,生病了不能慢慢调养,故而大夫给将士们开的方子多是猛药,万物相生相克,药效强的后遗症肯定大,薛墨和薛庆平行医救人不会开对人体有损伤的药方,故而知道此种配方但从不放在心上,太医院副院使霍如海就不同了,他最早的时候就是在军营里做大夫,药物的功效和后遗症他了然于心。

    霍如海将药方做了改良,终于让他研究出杀人于无形的□□,和薛墨研究出的四物汤差不多,改变药物剂量达到不同的功效,用得好是救人,用不好就是杀人。

    霍如海忽然入太医院,又得容妃赏识,一夜暴富,私下生活不检点,在外养的儿子和宁伯瑾有些交情,狐朋狗友,称兄道弟,装模作样附庸风雅到处买字画,舞文弄墨,卖弄文采,这就是一群纨绔子弟的生活,宁伯瑾府里的黄姨娘就是霍政送的,随着宁伯瑾入礼部,二人才慢慢断了往来,饶是如此,霍政没少给宁伯瑾送字画。

    约莫霍如海担心他察觉到什么,故意让霍政远离宁伯瑾。

    霍政其人名声不太好,霍如海发妻起于市井,出了名的泼辣,霍如海不敢把外室领进门,才让他没查到霍政头上。

    如此想来,在薛府安插大夫的就是霍如海了,蜀王府的细作也是他的人,容妃老奸巨猾,上至王爷,下至百姓都有被她收买的,谋略过人,如果生为男子,朝堂怕要血雨腥风了。

    宁伯瑾因亭姨娘的事情对黄氏怀恨在心,那时候的宁伯瑾是要休妻的,可黄仁握着宁国忠把柄,宁国忠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宁伯瑾休妻,宁伯瑾找朋友出来喝酒,听霍政说有药能让人悄无声息的死去,宁伯瑾要过来,添了许多分量洒在马车里。

    一路南下,黄氏精神不济,马车通风,吹散了毒性,吴妈妈怕宁樱影响黄氏,常常让宁樱跟着秋水秋茹,因而宁樱体内未显出毒性,黄氏体内毒性小对身子没什么大碍,直到回京,十年毒性不散,浸入马车车壁,回京时天气寒冷,车窗紧闭,密不透风,黄氏再次中毒,且忧虑过重,毒性急剧的发作出来。

    宁樱眼瞅着快生了,他如何敢说出来影响她心情,只待她生完孩子一并告诉她,不成想金桂会抢在他前边。

    屋内没有动静,谭慎衍拉开门撩起帘子走了进去,宁樱躺在床上,脸上密密麻麻的汗,脸色极为难堪,两名产婆忙着接生,倒没人阻拦他。

    “樱娘。”

    谭慎衍怔了怔,大步走上前,听到他的声音,宁樱扭头看了他一眼,汗水糊得她睁不开眼,肚子又撕心裂肺的疼,她用力的咬着唇,产婆见势不妙,“世子夫人,先别使劲,放轻松,慢慢来。”

    男子进产房不合适,不过谭慎衍她们拦不住,产婆不自在了会儿,很快就回过了神。

    “我没有瞒你的意思。”谭慎衍斟酌片刻,却不知从何开口解释,这会是她最痛苦的时候,他抬起自己的手,“你咬我吧。”

    “我没事......”宁樱咬着牙,几乎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眼下,她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的,孩子平安就够了。

    产婆坐怀不乱,瞅着差不多了,比划了个用力的手势,示意宁樱用力,宁樱憋得满脸通红,重重了吸口气,缓缓吐出来。

    谭慎衍握着她的手,不自主收紧。

    “世子夫人,再用力。”产婆声音平稳,安稳人心,宁樱顺着产婆的话,用尽了全力,起初还能忍着,后来真忍不住了,大喊起来......

    声音响破天际,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她晕了过去。

    夜空上,隐隐有灰白的光洒下,天,亮了。

    宁樱是被婴儿的哭声惊醒的,她记得她生了孩子,亲生父亲容不下她又如何,她有孩子,猛的下她睁开了眼,只看到个宽厚的背影。

    “世子爷,刚生下来的孩子放床上睡觉就好,抱习惯了,往后只能一直抱着睡了。”产婆为宁樱清洗好身子,小声提醒谭慎衍道。

    “我的女儿让人抱着睡怎么了?”谭慎衍坐在床前,抱着襁褓里脸色通红的孩子,薛墨说孩子火气重,刚生下来的孩子有火气,明显受了大人感染的缘故,他看着孩子,一脸愧疚。

    产婆不说话了,发现床上的宁樱醒了,笑了起来,“世子夫人醒了,老身把鸡汤端来。”

    听到产婆的话,谭慎衍身形一僵,转过身,眼神带着丝讨好,“樱娘醒了,快瞧瞧芽芽,大哥说很像你小时候。”说着,把孩子递给宁樱。

    宁成昭和他说了,老夫人死前惦记宁伯瑾,叮嘱宁伯瑾沉住气,不会有人知道他下毒,连佟妈妈都不知道,老夫人刁钻难缠,作威作福一辈子,挑拨离间儿子儿媳感情,算计孙子亲事,却愿意为宁伯瑾认下毒害人的事,谭慎衍不知老夫人是存心偏袒,还是故意说给柳氏听,闹得家宅不宁。

    老夫人的心思,谁能知道?

    宁樱瞅了眼孩子,小小的一张脸,红扑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她喉咙忍不住发热,嘶哑道,“他为何这般丑?”

    十一生下来的时候她见过,比这个好看多了,平安也是如此,她和谭慎衍长得不差,生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这么丑。

    “丑吗?我觉得很漂亮啊,墨之都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呢。”谭慎衍站起身,慢慢扶着宁樱坐好,目光不离孩子,“女大十八变,以后会越来越好看的,你可有哪儿不适?”

    宁樱摇头,盯着襁褓里的孩子,“是芽芽?”

    谭慎衍点头,他和宁樱早就商量好了,男孩的话小名就叫圆圆,女孩就叫芽芽。

    内里寓意,不欲多言。

    宁樱抱着孩子,总感觉不太真实,她的女儿,和想象中不太一眼。

    “芽芽好看,墨之抱着舍不得撒手呢。”

    宁樱点了点头。

    金桂端着饭菜进屋,悻悻然低头不言,谭慎衍接过碗,拿着勺子搅拌了两下鸡汤,舀起一勺凑到宁樱嘴边,“喝了鸡汤再吃点东西。”

    “我方才听着她声音醒来的,她如何不哭了?”宁樱紧张孩子,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谭慎衍放下勺子,细声解释道,“哭了几声就睡着了,你晕过去的时候她正哭,你惦记她,放不下的缘故吧。”谭慎衍声音温柔,和平日判若两人,宁樱没有过问宁伯瑾之事,当忘记了似的,好几回谭慎衍欲言又止,怕引得宁樱不快,左思右想,也不说那件事。

    从国公府回家的宁成昭和刘菲菲只字不提,宁樱昨晚生产,原因是什么他们明白。

    秦氏牵着平安出来,眉开眼笑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小六生了女儿,你们当大哥大嫂的在国公府陪着她才是,尤其是菲菲,以谭家的排场,洗三肯定要大办,你留下帮小六的忙才是。”

    平安见着爹娘,挣脱秦氏的手,动摇西晃的跑了过来,嘴里喃喃不清的喊着爹娘,刘菲菲蹲下身,把平安抱在怀里,回眸瞅了眼讪讪的宁成志,无奈道,“三弟先回去吧。”

    宁成志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久留,垂头丧气的走了。

    秦氏看刘菲菲脸色不对劲,刘菲菲喜欢笑,脸上随时都挂着笑,何时像现在这般冷然过,她问宁成昭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六妹妹生了孩子,三叔三婶还没得到消息,我和三叔说说。”宁成昭委实没什么心情,从刘菲菲手里抱过平安就走了。

    刘菲菲也说找黄氏有事,走了。

    二人步调一致,秦氏心里纳闷,猜到肯定发生了事儿,但二人不说,她想问也问不出来,怀着疑惑,找宁成德说话。

    半个时辰后,夫妻二人从三房出来,重重舒了口气,事情起了头,纸包不住火,早点告诉宁伯瑾和黄氏是好的,让宁成昭惊讶的是宁伯瑾完全忘记这茬了,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之后,宁伯瑾整个人像魔怔了似的,面色颓败,儒雅的脸尽显沧桑,宁成昭侧目望着刘菲菲,沉思道,“三婶什么打算?”

    刘菲菲眼眶通红,明显是哭过了,开口,嗓子还有些沙哑,“三婶说她有十一。”

    她听说过黄氏和宁伯瑾的事儿,起初心里只是纳闷以宁伯瑾的眼光怎么愿意娶黄氏,原来是黄仁握有宁国忠把柄,逼着宁伯瑾娶的黄氏,二人成亲,黄氏希望宁伯瑾别浑浑噩噩,游手好闲,督促他念书考取功名,那段日子,宁伯瑾没有反抗,考中举人,老夫人从中撺掇,夫妻间有了裂痕。

    喜欢你的时候,你打我骂我都是疼爱,不喜欢了,你再多的疼爱都如在打我骂我。

    这是刘菲菲在宁伯瑾和黄氏身上看到的影子。

    “相公,你说以后我们......”

    刘菲菲从没想过,她嫁给宁成昭,她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们会举案齐眉的白头到老,然而听黄氏说了她的故事,她心里不确定了。

    宁成昭知道她想什么,将平安换到左手,右手拉起她的手,笃定道,“我们会好好的,我比三叔更早明白我要的什么。”

    宁伯瑾醒悟得晚了,而他,从没做过对不起刘菲菲的事儿。

    有宁伯瑾前车之鉴,他一定不会和刘菲菲走到那一天的,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害她。

    院里桂花飘香,夫妻相识一笑,手牵手往回走。

    宁樱生女,宁府三房一点动静都没有,有人认为宁樱生的女人,宁家人蒙羞,怕谭慎衍休妻才没上门探望,一时之间,这个说法传开,谭慎衍休妻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可是,没过一天,消息就全部沉寂,只因谭家放话了,孩子洗三国公府会大摆筵席,五品官员尽在邀请之列,五皇子六皇子也说了会参加,本以为宁樱生个女孩会得谭慎衍厌弃,结果谭慎衍宝贝得很,此举让京中不少夫人小姐羡慕不已,要知道,世道重男轻女,谭慎衍却视女为掌上明珠,明显爱屋及乌,谭慎衍对宁樱的感情可见一斑。

    洗三这日,国公府宾客满座,谭慎衍一身暗紫色对襟长袍,长身玉立,手里提着个椭圆形竹篮,竹篮上罩了层樱红色透明薄纱,里边的婴儿红扑扑的,水润得很,谭慎衍提着竹篮子走了一圈,眉色飞扬,俊美无俦,气度不凡,惹来一众小姐脸红。

    彭英今日是主人家,以谭家的地位,该有许多人阿谀奉承她才是,今早她特意换了身雍容富贵的牡丹裙,等着享受众人羡慕嫉妒的眼神,谁知,压根没人搭理她,她仿佛就是个跳梁小丑,众人的目光都在谭慎衍身上,话题离不开宁樱。

    她这位刚嫁进谭家的二夫人,连个名头都没有,她心头不快,暗暗诅咒了宁樱好多回,生个女儿,真以为自己能升天了,待自己生下谭家长子,要宁樱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想到这个,彭英心情好受了不少,傍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彭英笑得嘴角僵硬,浑身跟散了架似的疼,和胡氏回去,穿过长廊时遇着谭慎衍,他换了身衣衫,准备出门的样子,见着她,没个好脸。

    “真以为自己是谭家二夫人了,最好收敛些,整个国公府都是我大房的,给你什么,你没有拒绝的权力,若看不起就滚回彭家。”丢下这句,谭慎衍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一脸莫名的胡氏和呆滞的彭英,原来,那晚上的事儿谭慎衍都知道。

    宁樱知晓谭慎衍出门办事了,她在这边坐月子,谭慎衍以照顾芽芽为由搬了过来,丫鬟们睁只眼闭只眼,她也懒得说,她不气谭慎衍瞒着她了,生芽芽的时候她就想明白了,没有什么比芽芽的安危重要,如果她有个好歹,芽芽也会遭殃,养好身子,平平安安生下孩子于那时候的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夫人,小姐尿了,我来换吧。”金桂站在床前,忐忑不安的看着宁樱,那晚的事情是她错了,好在宁樱没事,否则的话,她万死莫辞。

    宁樱摇头,抽出裹着芽芽的尿布,温声道,“不碍事,我来就是了,那晚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没恶意。”这是照顾了她两辈子的人,宁樱怎么会怀疑她。

    金桂眼眶一红,咚的声跪了下去,“夫人,是奴婢不好,奴婢。”

    “金桂,我不怪你,起来吧,打水给芽芽洗洗,事情过去就别想了,我看你这两日心不在焉的,做事都不如往回稳重了。”芽芽尿了就要喝奶,宁樱昨日才有奶,自己喂的。

    眼下她好好的比什么都强,那晚上,她起初觉得肚子疼,强忍着,后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了过去,好在产婆懂些医术,否则的话,她和芽芽可能就都没命了。

    亲生父亲容不下她不要紧,比起上辈子,她这辈子拥有的东西已经很多了,知足者常乐,不是吗?

    金桂低下头,终究忍不住落下泪来,给宁樱磕了两个响头,抹了抹脸上的泪,“奴婢打水去。”

    她的主子,心真的很软,她心头的男子,比不过她重要了。

    谭慎衍傍晚出的门,一宿未归,五皇子六皇子来参加洗三宴宁樱就知道其中有什么事儿,但她坐月子,外边闹得厉害也和她无关,她吃吃睡睡,喂孩子芽芽长得不好看,一天睁眼的次数屈指可数,宁樱常常和她说话,连个反应都没有。

    宁樱担心芽芽像谭慎衍,常常冷着脸面无表情,外人不知晓谭慎衍上辈子,她可是见识过的。

    和奶娘聊起这个,奶娘忍俊不禁,“孩子睡眠好长得快,刚生下的孩子五感模糊,慢慢就好了,夫人别着急。”奶娘坐在边上,柔声解释。

    理应她照顾芽芽,结果她除了在宁樱睡觉的时候喂奶,压根没她插得上手的地方。

    谭慎衍是五日后晌午回的,身上穿的是离家前的那身衣衫,风尘仆仆,下巴胡渣都冒出来了,一进屋,从宁樱怀里抱过芽芽亲了又亲,襁褓里的孩子不乐意,蜷缩着身子拱了拱,谭慎衍乐开了花,让宁樱瞧,“樱娘,你看,芽芽动了,动了。”

    宁樱哭笑不得,“你身上的味儿熏着她了,她不舒服呢,外边的事情忙完了?”

    谭慎衍点了点头,今日朝堂皇上册封六皇子为太子,五皇子去了封地,而容妃暴毙宫中,事情结束了。

    奶娘和金桂识趣的退了出去,屋里生下一家三口,谭慎衍抱着芽芽挨着宁樱坐下,缓缓道,“顺亲王把一切的事情都招了,容妃百口莫辩,因着是宫内丑闻,皇上没有让大理寺刑部插手,容妃被六皇子当场刺死了,顺亲王醒悟及时,皇上留了他一条命......”

    谭慎衍将这几日的事情慢慢说与宁樱听,声音低沉绵长,渐渐低了下去,宁樱听得津津有味,低头看发现不知何时芽芽睁着眼,一眨不眨望着她,她抵了抵谭慎衍手臂,让他看女儿,许久没得到回应,禁不住抬头,才见他靠着身后的靠枕,睡着了。

    哪怕睡着了,他抱着芽芽的手也没松开,疲惫的脸上隐隐带着笑,她仰起头,在他下巴落下一吻,跟着笑了起来。

    有他,有芽芽,就够了。

    树梢上,几只鸟停驻枝头,翅膀挥舞,枝头颤动,望着屋内相拥而眠的三口,眼珠咕噜噜转了几圈,慢慢,安静下来。